《放养灵魂》（组诗）之一

 

林馥娜

 

◆出落如羞的天山大峡谷

 

藏起头颅的驼鸟

把玉筷似的长腿伸向沁凉涧水

于淌水而过的跳跃中

夹起一颗颗天庭跌落的珍珠

 

巨翼里的红褐色岩体

在雨水中出落如羞

宛如轻掀薄纱的库车美人

缱缱生情愫，绻绻倚君怀

 

而在如幕的雨帘后

一场洪水正以脱缰的狂乱奔涨

冲垮许多预料之中的人生

命运只有落到肩上，才被赫然看见

 

2010-8-12

 

 

◆无法翻开的柔软角落

 

我曾经设想过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为一只

因口渴而垂危的小鸟喂下口水

看着它缓缓睁开眼睑

扑楞楞站在我的手心

 

当我终于来到想像之地

遇见了沙漠里的一只小鸟

而它却无法享用

我手上鲜甜的西瓜

比唾液更加可口的汁液

 

幼小的肠子挂在弧形的腹下

仿佛那奔驰而过的车轮

拖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叹号

 

2010-8-9

 

 

◆荒漠中的祈祷者

 

少时, 为了稳住过于轻小的身体

他们除了背沉重的书包

还要背书包里沉甸甸的石头

那时,他们还未能把石头转化为骨头

 

而现在，他们深信

神总在某个时刻，来看望他们

他们一次次地缓下来

笃诚地席地面圣

就像一群洁白的羊群

给灵魂以水草丰足的放养

 

风吹着古丽的辫子

风吹着克里木的胡子

风吹着红柳细碎的叶子

我爱他们逆风倾斜的样子

 

2010-8-8

 

 

◆土地离我如此之近

 

在落日下指点苍茫

在晚霞中溯古追远

 

通天的漠野在脚下伸延

仿佛我便是冥冥的主宰之神

 

苇草方阵所筑起的长城

已固住了泥沙

 

而我所带来的雨水

尚不够灌溉内心的干涸

 

要用多少澎湃的润泽与坚韧

才能在此植木成林

 

千年不倒的胡杨，张开

干枯的双臂，叩问清澈的蓝天

 

2010-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