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文艺批评 |
林馥娜阅读札记:
读了诗人郁葱被评论者称为代表作的三首诗,从这三首诗中读者基本上就可以了解诗人本身。我想到了“诗人合一”,儒家学说中有“天人合一”,由此似乎可以联想到诗人为何叫“诗人”,而不像作家、评论家那样叫“诗家”。我们以诗歌精神为信念,以诗修身,直至化境,即达到“诗人合一”,故有诗人之称。
附郁葱诗文:
骨
还是让它成为白色,
还是让它干净,
还是让它坚韧、有弹性,
还是让它与思想有一段距离。
还是让它有声音,清脆的声音,
还是让它硬一些,但不一定硬得过金属。
它还应该更简单、更理性、更有知觉,
有时,还应该能够流动!
让它冷寂,让它灼热,
或者就让它
折断!
一首诗的诞生
——谈《骨骼》
□郁
坦率地说,《骨骼》是在写我自己。写作这首诗时,我没有把它当成诗,而是我的精神履历。
正如一位评论家所说:“郁葱早期的作品既飘忽灵透,又沉厚理性,他深入现象和意义的世界,远离烦琐,淡化对物质、生理、本能等生命悸动的迷恋,而热衷于追逐意义、追逐精神花朵。他诗的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形而上的命题,几乎都成为他的精神重负。而正是那些不结果实或隐藏着果实的花使他的诗很美丽。由于对这一美学真谛的领悟,使他的许多短诗,成为哲理诗中的精品,也创造了他独特的捕捉意义的方式和他的独特语境。”
诗格就是人格。在这首诗中,我想让人感受到的是我内心的热度和冷静,也感受到我的刚硬和超然。
其实,读《骨骼》,如果和我的另外两首诗一起读,就基本上看到了整个的我。一首是作于2004年的《关于我》:我真的觉得/没有什么不满足//我有东西可写/有人喜欢/
读一些书/有欲念/总在远处,看着一些人/喜欢听音乐/爱看画展/有时,偏偏在下雨时/出去淋着//我真实,理想主义/喜欢洁净/我纯真而饱满/喜欢非常专注的/去做一件事/喜欢非常细腻的/惦记一个人//我走一条路/就会走的,很远/我撕一张纸/就会撕的//很碎。
另外一首题为《对自己的忠告》:第一,不故作高雅。/第二,享受时尚。/第三,不标榜自己。/第四,真实。不虚饰。/第五,保持距离。/第六,有趣。/第七,讲究服饰。/第八,激情。/第九,触摸情感。/第十,写作的偏执。十一,苛求。原谅。/十二,爱。/十三,缓慢的敏锐。/十四,简单表述。/十五,忘记。
不了解我的朋友,读了这三首诗,就基本上看到了一个完整的我。其实我就是这么简单和繁复,诗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2005年12月1日
后三十年
疼一个人,好好疼她。
写一首诗,最好让人能够背诵。
用蹒跚的步子,走尽可能多的路。
拿一枝铅笔,削出铅来,
写几个最简单的字,
然后用橡皮,
轻轻把它们擦掉。
一首诗的诞生
——谈《后三十年》
□郁
《诗刊》(下半月刊)的朋友们拟定了这个题目,“诞生”这个词神圣而庄严,看了有些畏缩,但这个题目能让人认真回忆自己的写作。其实我觉得,一个人一生中有许多偶然,
能留下一些文字,也肯定是一种偶然。感受了,表达了,有时竟然就是一瞬间的事。
我一直认为,一个好的诗人,应该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好的诗人需要真诚、睿智,需要学识、教养,需要相对自由的心理状态,需要持久的人格因素。不是苛求诗人—定是一个完人,但他—定要追求完美,一定要是一个纯净的人。
说得稍远一些。我八十年代的作品理性、深邃、纯净、自然,作品写生命,写情感,写内心的意志和愿望。那个阶段的作品像《生存者》、《语言》、《儿童画》都体现了这种特征。正如一位评论家所说“郁葱早期的作品既飘忽灵透,又沉厚理性,他深入现象和意义的世界,远离烦琐,淡化对物质、生理、本能等生命悸动的迷恋,而热衷于追逐意义、追逐精神花朵。他诗的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形而上的命题,几乎都成为他的精神重负。而正是那些不结果实或隐藏着果实的花使他的诗很美丽。由于对这一美学真谛的领悟,使他的许多短诗,成为哲理诗中的精品,也创造了他独特的捕捉意义的方式和他的独特语境。”
进入到九十年代,我的诗风开始变得澄明、洁净、开阔。那个时期的主要作品有《和平》、《1998的晴空》、《鸽子》等等。作为一个执意与存在、世界、生命、人类、真善美、时空等等词语对话的诗人,那个阶段的创作境界更宽,感受也较为博大,诗风更即兴、更个性、更自由。少了些刻意,少了些做作,少了些“哲学”,使那时的创作充满生气,充满激情,充满想像力,充满了好感觉,诗变的好读了。这实际上是我当时的心理状态的一种展现。
当然我也知道,我更重要的作品应该是2000年之后的诗作。其中比较主要的作品有《后三十年》、《骨骼》、《对话》(这三首诗几乎成了这一时期我的代表作)、《那时你老了》、《在最深处》等等。这个时期对生活和生命更深彻的感悟使得作品灵透、松弛、舒展起来,语言更单纯、更直接了,而诗意却更细腻、更内在。写《后三十年》,是为了表现一种通达开阔的人生理念,我试着把一生分成短促的几个单元,《后三十年》的前三行是一个安详的设想,是一种被彻悟了的生存境遇,一种虚无与踏实、艰难与幸福比例协和的“态度现在时”,所有生活的经验与代价都被融合在沉潜、丰实的简略表情中。而“拿一枝铅笔,削出铅来,/写几个最简单的字,/然后用橡皮/轻轻把它们擦掉”,这噬心的另一面,才补齐了存在价值的全部。
有朋友对我说:这首诗好精髓,一句也不能多,一句也不能少。
说到我的创作感受,就又想到了我曾经说过的一些话,比如:好的诗人应该是理想主义者。比如:所有的经历都是财富,因为它会成为文字。想一想,我说的话,就是在说给我自己,而我写的诗,也是在写我自己。
2005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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