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云:
今夕可长久?寒暑复回环。江湖行遍犹恨,情事梦难圆。两鬓风霜渐染,多少韶华虚度,旧誓负红颜。长夜复长夜,料是睡无眠。
看菰蒲,起霜雾,碧空寒。牵牛织女,乌鹊桥上欲何言?是否相逢时短,抑或离愁幽远,来去两流连。点点清眸泪,业已可浮船。
——调寄《水调歌头》
常德城内外,军营垒垒,旌旗翻卷,四处一片狼藉。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冲锋,在城墙上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士兵的尸体。义军虽然暂时停止了攻城,但战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不时冒着一缕缕黑烟。一阵寒风猛烈地吹过来,战火时明时暗的,像幽火一般。
这时,城墙上响起一阵急骤的琴声,琴弦紧绷,琴声凄婉。接着悠长的小曲传来,非常好听,众人不禁忘了刚刚的战争,静静地侧身倾听起来。曲中唱道:“不愁寒无衣,不怕饥无粮。惟恐征战不还乡……”
曲终琴声犹存,余声更让人心伤,城头上的每一个人都默默地回味着琴声的余韵,这琴声感染了所有身在沙场的人,仿佛这首曲子是专门为他们弹奏的,讲述着他们的心声。此时此刻,能穿透人心的,不是刀剑,而是这撕心裂肺的琴声。
突然,青铜七星剑从城下飞了上来,寒光一闪,只见:挥戈辉白刃,炎炎若寒霜。随即从城墙下飞来一位道姑,将青铜七星剑握在手里,悲痛问道:“这是七星剑,刚才是谁扔下去的?”
李伯如抱着康维,闻声抬起头来,打量道姑一眼,心中吃惊不小,道姑一脸的风雨沧桑,皱纹如刀刻在脸上,不过太阳穴高鼓,一眼便知是练过高深内功的。眼光虽然犀利如炬,但总是掩不住淡淡的哀伤。
李伯如流泪道:“师太,青铜七星剑是我们康将军的,这是他的遗物,望师太归还于我!”
那道姑有些失态了,大声问道:“他姓康?可是康维?”
李伯如悲伤地点点头。
道姑突然飞身过来,从李伯如手中夺过康维的尸体,连忙搂在怀里,痛哭道:“康儿,我是妈妈,妈妈找了你一辈子呀,今天,我终于把你找着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妈妈都快抱不动了。”
李伯如恍若梦中,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连忙问道:“师太,你可是红棉师太?”
道姑突然哈哈大笑,显得十分狰狞,大喊道:“想不到我隐退江湖二十多年,还有人知道我就是红棉师太?”
李伯如道:“康将军就是被周德兴老贼的女儿杀死的,红棉师太,快快为康将军报仇雪恨呀!”
红棉师太缓缓地站起来,将七星剑对准官军,怒道:“我本是出家之人,不想管世俗之事,我寻找儿子二十多年,不期我儿竟被你们杀死,丧子之痛不堪忍受,你们受死吧!”
七星剑一出,只见:影随流水急,光带落星飞。寒光闪闪,剑气纵横。七星剑比在康维的手里更具威力,可以看出红棉师太对此剑的感情,已经到了骨子里去了,长剑所到之处,官兵人头纷纷落地,城头又起腥风血雨。红棉师太剑到人到,人剑合一,这等境界,李伯如也是头一次看到。心中暗道:“向王的剑也怕没有这么快!不愧是向王的师父。”
官兵生怕剑气伤着周德兴,慌忙围着周德兴护卫,任七星剑斩断自己手中的剑,任七星剑砍向自己,也死死地护卫着周德兴,官兵也从沉静中醒悟过来,纷纷持刀剑向义军砍杀过来,一时间,城头上又展开了一场血战。
红棉师太因为失去儿子,悲痛万分,似乎已经疯了。七星剑在手,毫不留情。凡红棉师太所到之处,官兵便倒下一大片。
突然,红棉师太觉得背后生风,一股强劲的力道向她袭来,于是剑势一变,跃到数米之外,大喝道:“好,这官军之中,还有高手,我和你拼了。”
原来是御前侍卫大总管田兴和老司城城主彭秋林赶到了,田兴见红棉师太杀人甚众,便出全部力道向她拍出一掌,掌风虽然被红棉师太躲开,但威力仍在,“砰”的一声,墙城边竟塌下一大缺口子。
田兴冷笑道:“红棉,二十多年了,你容貌一日减一日,心却一日毒甚一日,杀人忒狠,算什么出家之人?”
红棉师太一愣,看清了田兴的面目,惊道:“你就是二十年前害我的淫贼?”
彭秋林道:“这是御前侍卫大总管田兴大人。”
红棉挥剑而至,怒道:“就是你害了我的清修。”
田兴是何许人也,轻轻地一侧身,便躲过红棉师太的长剑,哈哈大笑道:“我怎么会害你呢?那时你长得那么漂亮,做了尼姑不是可惜了,我本是想救你脱离苦海,好心没好报,真不知好歹。”
红棉吐了一口唾沫,道:“呸,你这淫贼,快拿命来。”
田兴并不还手,只是躲让,红棉师太的剑法虽然高明,但也伤不了他。田兴仍然嬉皮笑脸,讥笑红棉师太道:“你也不照照镜子,如今一张脸好像干枣皮一样,谁还会对你感兴趣?”
红棉师太怒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田兴道:“当年,你虽吃了我给你的春情丹,但我并没有占有你,你为何要和我拼命呢?你应该找那老秃驴拼命去。”
红棉师太气极,大喊一声道:“无耻!”剑法更密,更快,竟将田兴的一衣角割了下来。
田兴大笑道:“无耻?还有比和尚和尼姑在一起生孩子之事更无耻的吗?”
红棉师太被田兴说到痛处,气急攻心,剑法大乱。田兴揪住机会,使劲向红棉师太拍出几掌。红棉师太躲闪不及,身中一掌,口吐鲜血,身子如一片树叶飞了出去,正如落在康维的尸体旁。
田兴哈哈大笑道:“师太,还是那么心烦气躁,与高手过招,这可是大忌啊!”
李伯如连忙示意军队,道:“快快组织八卦迷魂阵,保护红棉师太。”
八卦迷魂阵,义军早已被李伯如操练熟悉。每个义军都会根据自己的地形和位置,有效地组织成八卦迷魂阵。八卦迷魂阵,八卦中套有八卦,回环往复,深不可测。彭秋林在老司城见过八卦迷魂阵的威力,忙喊道:“总管大人,八卦迷魂阵不可小瞧,您可要多加小心。”
田兴哈哈大笑,道:“普天之下,谁是我的对手,小小的八卦迷魂阵,岂能难得住我?”
说罢,六合神掌旋即展开,掌风如山一般压了过来,义军的士兵如何抵挡得住,来不及变化身形的士兵被掌风击倒,当即吐血身亡,哗哗地倒下了一大片。
李伯如见势不妙,叫道:“快快撤退!”
义军见讨不到便宜,且又损失了不少兄弟,早就无心恋战,听到军师“撤退”的命令,连忙从城墙上撤了下来,官军乘势追击,不少义军纷纷被杀死,有的则从云梯上摔了下来,折断胳膊和双腿,一时间常德城头鬼哭狼嚎,惨烈悲壮。
李伯如正要扶着红棉师太跳城而去,这时,从城墙外飞来一人,身法之快,让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尤其那轻功,飘洒自然,宛如飞鸟掠地飞来。
那人落定,身形即变,在官军中的蹿来蹿去,便用的手法竟是天门三十六穴无量尺,纷纷将官军封穴定住,田兴见势不妙,来不及反应,只好飞身跃上城楼高处,躲过来人的一击。
红棉师太看清来人,竟是十闲大师,喜泣道:“十闲,你也来了!快快帮我杀了那个淫贼。”
田兴站在城楼上,狂笑不止道:“好,没想到十闲大师也来了。二十年前,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红棉师太中了我的圈套,眼见红玉在抱,你却赶来坏了我的好事,成全了自己,真是不知羞耻的秃驴,今天,我就让你们尝尝和我作对的滋味。”
十闲大师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径自跳到红棉师太的身旁,深情道:“红棉,我来迟了。”
红棉师太望着十闲大师苍老的面孔,泪水不禁长流,尘封二十年来的往事又一次涌向红棉师太的心头……
二十年前,田兴刚刚练就六合神掌,尊从师命,周游各大名川,访遍天下武林高手,切磋武艺,期以有所增益。不料,大半年以来,罕逢对手。另外,在来安县单身力劈老虎,为民除害,身名大震。不禁让他心高气傲起来,行动举止也轻浮了许多。
一日,田兴行至武陵山下,路过一座破庵。破庵墙壁坍颓,十分破败,或许是战乱的原因,让这座小庵的香火淡了。墙内几株古松,苍老兀劲。小庵脚下,山村错落有致,烟雨蒙蒙,鸡犬相闻,一派田园风光。小庵虽是清静,却也不算寂寞。有诗为证:
都云此处是桃源,野浦樵村别有天。
长管竹音风正好,重山春色水澄鲜。
清流夹岸花飞舞,白石长汀鸟逐欢。
相问多娇武陵女,晓烟溪畔可耕田?
田兴为这里的风光所倾倒,一时兴起,想起了白居易《寄韬光禅师》诗,不禁吟道:“一山门作两山门,两寺原从一寺分。东涧水流西涧水,南山云起北山云。前台花发后台见,上界钟声下界闻。遥想吾师行道外,天香桂子落纷纷。”
田兴心想,如此幽雅的小庵,真乃神仙居住的地方,我应拜会拜会才是。当下便施展身形,来到小奄门外,庵门也是十分破旧,田兴随手便将庵门推开了。
红棉师太听到推门声,忙从佛堂里迎出来,见有人进了小庵,双手合十道:“施主,有何贵干?”
田兴瞄了红棉师太一眼,竟被红棉的美貌惊呆了,红棉师太面如白玉,眼如丹凤,身材匀称,凹凸有致。尤其肌肤白净,弹指可破,一身佛衣,不染丝毫尘气,真是人间尤物。
好半天,田兴才回过神来,请道:“师太,在下路过宝地,在此讨一杯水喝。”
红棉师太见田兴仪表堂堂,不像三教九流之徒,便道:“施主,若不嫌弃庵门破败,请到偏房稍候,我这为你沏一杯茶来。”
田兴有礼道:“有劳师太。”
不一会儿,红棉师太端茶进去偏房,将茶递给田兴。田兴见红棉的手十分白皙,忍不住在起身接茶时,假装慌乱,乘机摸了一下红棉的手指。仅仅一点接触,犹如冰肌相碰,竟让他的心狂跳不止。
红棉师太见田兴有些轻浮,慌忙避让,正色道:“施主,还请自重,饮完这盏茶,还望施主速速离去。”
田兴虽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但数年的在外奔波,也未近女色。不知为何?这天,他却偏偏来了兴致。于是嬉笑道:“师太息怒,我田兴虽不是什么武林有名望的人,但在来安县,单劈老虎,为民除害,也算是一名侠客,怎会做那龌龊之事?不过,我见师太貌美如仙,守着这清灯破庵,岂不是太辜负了这美好的青春年华。不如请师太脱去佛衣,随我下山去吧!同享天伦之乐。”
红棉师太怒道:“既然田施主是一名侠客,就更应自重,佛门清静之地,容不得举止轻佻之流。”
田兴四下打量,见这破庵之内并无他人,于是胆子又大了许多,乘红棉师太不备,竟点中了红棉师太的穴道,将红棉师太定住了。
红棉师太惊恐万状,急道:“你想干什么。”
田兴道:“这小庵僻静,且只有一人独守青灯,难道不寂寞吗?今天,我便将师太从这水深火热的孤独之中救出去。”
红棉师太道:“我已是出家之人,七情六欲已断。田施主若要强行越礼,也只得我一具躯壳而已。”
田兴哈哈大笑道:“常恨言语浅,不如人意深。好,既然你说情根已断,那就让我唤醒你的情欲吧!”
说罢,田兴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奸笑道:“这是我上月杀了一名采花大盗,从他身上搜来的‘春情丹’,据说是极淫之药,我这就给你服下,看看你的七情六欲修炼的如何了?”
红棉师太吓得花容失色,想想今日清誉难保,不禁流下泪来,讨饶道:“不要,不要——”
田兴一时丧心病狂,如何听得进去,捏着红棉师太的小嘴,将春情丹用掌风送入了红棉师太的嘴里。
不一会儿,药力便在红棉师太的体内发作了。浑身燥热、酥软,呼吸也略有急骤,额头上渗出一层层细汗。
田兴见时机成熟,淫笑道:“师术,我这就为你解开穴道,看你如何能抵挡得住这春情丹的催情效力。若你在半个时辰之内,不与男子交合,最后只怕会焚身而死。”
红棉师太喘息道:“你这卑鄙之徒,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田兴道:“休要怪我,只怪你太美貌了。落在我手里,想死也不是很容易的。”
红棉师太并不搭话,拼足力气向墙上撞击,想一死了知。无奈田兴的手法极快,一下子跳到红棉师太的前面,将其搂在怀里。因为春情丹的药力发作,红棉师太失去了全部的力道,浑身酥软地瘫倒在田兴的身上。
田兴红玉在抱,兴奋不已,情不自禁道:“这春情丹果然名不虚传,连尼姑也抵抗不了。今天帮了我的大忙,不然,这美人也不会主动往我怀里钻呀!”
田兴兴致正浓,又见红棉师太娇声不断,早已控制不住了,便去剥红棉师太的衣物,正要成其好事时,突然,偏房的窗户被一阵强风震开,半空落下一句话,道:“施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田兴大惊,此人正是用千里传音的功夫,内力如此之强,连窗户都被震开了。田兴慌忙披衣,衣衫不整地冲到院里大喊道:“何方高人,竟敢坏我田某的好事,快快显身出来,有胆量的和我大战几个回合。”
小庵寂静无声,一下子安静得十分可怕。
田兴胆怯,连忙回到偏房,想掳红棉师太逃离此地。不过,当他返回偏房时,红棉师太已经不见,显然是被人救走了。
田兴暗道:“不好,这人武功极高,救人竟无声无息,我如何是他的对手,不如速速离去。待我练成六合神掌最高境界后,再来找他算账。”
于是径直飞出小庵,夺路而去。
救下红棉师太的便是云游而至的天门山寺十闲大师,他见红棉师太衣冠不整药力发作,不便显身与田兴争斗,只好用千里传音的功夫将田兴引开,然后便将红棉师太用衣物包裹,点了她昏穴,腾空而去。
十闲大师将红棉师太带至一个僻静的水潭边,解开她的穴道道:“师太,快将衣服穿上吧!”
红棉师太已经神智不清,情欲已经被春情丹诱引到了极致,区区的肉身无法控制住汹涌的情欲,穴道一解,浑身便能动弹了,反而一手将十闲大师搂住,将光光的身子火热地贴了上去,十闲大师十分惊慌,立足不稳,和红棉师太双双落进冰冷的水潭……
在水潭边,高山之水飞流湍急,到处飞珠溅玉,在水潭上荡起层层水波。小潭圆圆的,像一个圆缸,飞瀑落入潭中,轰隆声十分悦耳。小潭盛满以后,潺潺而向山下流去,若仙女身上的飘带,从高崖上悬挂着,一直飘到山底。大抵有了这一潭碧水,山间笼罩在一片绿色之中。四周雄伟的山,苍郁的树,苔染的石壁,滴水的竹林,都在这山间投下绿油油的斑影。十闲大师和红棉师太就在这片浓绿中,如潭中的鱼儿一样翻滚在一起……
情欲消退之后,红棉师太缓缓醒来,竟将刚刚发生的事忘记了,仿佛是一场梦而已,具体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这就是春情丹的独特功效,身虽犯戒,但脑子里却如洗涤一般,什么都不记得了。
十闲大师非常自责,刚刚发生的事十分的突然,他也无法把持住自己,虽然他内力深厚,但若一美貌女子赤身祼体且又主动投怀送抱,浑身一团火热,试想,有谁可以抵抗得住呢?十闲大师也是如此,又觉得头脑一热,便不由自主地与红棉师太成就了好事。
红棉师太见十闲大师坐在一块石头上,默念佛经,正在忏悔。
红棉师太走上前去,问道:“莫非是师父救了我?”
十闲大师不敢去看红棉师太,见她对刚才的事并不提及,心里也稍稍安静了下来,禀道:“老衲乃天门山寺十闲大师,师太现已无事,老衲这就离开。”
十闲大师不容红棉师太答谢,忽地凌空而起,如山间飞瀑的白练一样直飞而下,稳稳落入山底。
红棉师太一见,深为十闲大师的武功高深而赞叹,不由双手合十称道:“阿弥陀佛。”
十闲大师用千里传音的功夫给红棉师太传话道:“师太,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会回来看你的。”
红棉师太道:“多谢方丈挂念。”
红棉师太又回到小庵里独自生活,但她的平静的日子却从此被打破了。一月之后,她发自己正常的月经不见来了,心中十分害怕,忐忑不安地又过了一月,仍不见月经到来,她又不好跑下山去问大夫,只好安慰自己道,我整日对佛诵经,大抵已以闭经了吧!所以,日子越长,她的心便慢慢地放宽了。
又过了数月,红棉师太的肚子已经渐渐凸起,乔装下山问医,这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当时恨不能当即死去,无奈腹中的小孩子拳打脚踢,竟让红棉师太滋生出伟大母性来,便更舍不得死了。她暗下决心,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这时,红棉师太才细细想起被田兴侮辱,又被十闲大师救走的事情来,但具体的细节,她却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那肚中的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呢?红棉师太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于是,她稍稍收拾了一番,径自向天门山而去,她要向十闲大师问个明白。

插图:赵胜琛
在天门山寺,十闲大师在佛堂的偏房接待了红棉师太,当得知红棉师太已经怀孕,心中不由大惊。
红棉师太道:“腹中虽是孽子,但我已经渐渐喜欢上他了。请方丈帮我去找田兴,终归他是孩子的父亲呀!”
十闲大师忙将门窗关紧,只好对红棉师太表白道:“师太,你腹中的孩子,不是田兴的,而是老衲的,那日你吃了田兴的春情丹,被我救走,无奈药力太盛,你浑身一团是火,我也把持不住自己,成就了好事,没想到竟让你怀孕了。数月以来,我心中都十分的忏悔。”
红棉师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怪你。不如我们双双还俗去吧,了却这一段尘缘,腹中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啊!”
十闲大师不禁泪流满面道:“老衲乃天门山寺的方丈,怎么能还俗呢?一旦传将出去,天门山寺数百年来的清誉就毁在我手里了,我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红棉师太道:“我理解你,那我走了,我只要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就可以了。我会把孩子生下来的,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我肚中的孩子了。红棉已经死去,而这个孩子就是我的第二次生命。”
十闲大师道:“红棉,你别回去,我在天门山下盖一间草屋,不如你先住下,我也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二人。”
红棉师太叹道:“都说佛门清静,我守数年的佛门戒律,现在却背叛了佛门,自身的清静也没有了。”
于是,红棉师太在天门山下住了下来,一心一意地养胎,准备将孩子生下来。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田兴不知何处打听到天门山寺的十闲大师,练有千里传音的功夫,于是寻上山来,要与十闲大师切磋武艺,未想到在天门山下发现红棉师太的踪迹,欲再谋不轨,幸好十闲大师及时赶到,两人一阵恶斗,田兴败北而走。十闲大师只好偷偷离开天门山寺,将红棉师太带到一个秘密山洞里,精心照料着红棉师太,直到红棉师太将孩子生了出来……这正是:
日落残霞煮。看北麓、秋云飞渡,满山枫树。身在当年寒亭上,相问伊人何处?那岁月、青春无主。徒有誓言何所用?怎奈何、总把芳心负。多少事,几重雾。
今生只为相思苦。最难忘、白沙红豆,柳花无数。寸许柔肠百折后,忘了人间归路。谁与我、一番倾诉?待到千行清泪尽,怎料知、仍是空迟伫。又入梦,日当午。
——调寄《贺新郎》
十闲大师抱着红棉师太,动情道:“红棉,我来迟了,你让我找得好苦呀!”
站在城楼上的田兴笑道:“十闲大师,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找你,你躲到哪里去了,我们之间的旧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十闲大师站了起来,长须飘飘,二十多年的岁月,仿佛让他到了垂暮之年,怅然道:“田兴,你作恶多端,是该和你算账了。”
田兴大笑道:“二十年前,也许你还能杀了我,但如今恐怕难了。我如今已经练成了六合神掌,普天之下,唯我独尊,你那天门三十六穴量天尺在我的眼里,不过小儿科而已。”
十闲大师冷笑道:“那就试试看?”
话声未落,掌风便向田兴拍去。这掌法也是从天门三十六穴量天尺演变过来的,所以威力更盛。田兴不慌不忙,也向前拍了一掌,想将十闲大师的掌力化去,不过,十闲大师的掌法却更有玄妙,掌风化作三十六缕强劲的力道分别向田兴的各大穴道击去。田兴见势不妙,连忙一个跟头翻身上来,这才躲过十闲大师的这一掌。
田兴大惊道:“老和尚,我差点上了你的当,下次没有这么幸运了,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六合神掌中的天极掌厉害。”
天极掌一出,犹有排山倒海之势,城楼都不由地晃动,不少义军在强劲的掌风之下被逼跳下城楼。李伯如也承受不住,被红棉师太一跃带下了城墙。
李伯如问道:“师太,你没有大碍吧!”
红棉师太道:“受了点内伤,没什么大碍,朝廷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你快下令撤军吧!我这就冲去和田兴老贼决一死战。”
说完,腾空而起,又跃上了城楼,朝田兴喊道:“淫贼,我和你拼了。”
田兴的天极掌过后,地极掌紧跟其后,人极掌旋即展开,劲势强大,掌风跟浪涛似的,卷起一个又一个漩涡,狂怒般地向十闲大师和红棉师太冲击过来。十闲大师凭着深厚的内力也跟着拍出数掌,那掌风也是气势汹涌,强大的掌力受到掌力阻挡后,冲到前后的掌力被挡住,又向后退回去,和着后面的掌风又碰撞在一起,忽地一声,田兴和十闲大师皆掀到半空之中,接着又像瀑布似的崩泻下来。
田兴喝道:“天门三十六穴量天尺掌,果然好掌法,不过和我的六合神掌还要稍逊一些。接招吧!”
十闲大师正色道:“老衲这手天门三十六穴量天尺,既可以点穴,又可以使剑,还可以和掌融为一体。三者合一,才能将最大的威力发挥出来。”
红棉师太闻道:“十闲,你用掌,我用剑,我们一同出击,威力更大。”
十闲大师会意,凝神下来,射开田兴的掌风,跳到红棉师太的身边来,点头道:“全神贯注,一起击他的丹田。”
田兴气运丹田,冷笑道:“丹田也是你们轻易击着的。”
十闲大师和红棉师太同时出击,天门三十六穴量天尺突然变化成七十二种变化来,宛如一朵莲花在掌风、剑气中盛开了。掌即是剑,剑即是掌,田兴虽然六合神掌厉害,但面对如此多变化的三十六穴量天尺,不知如何出招。高手过招,哪能容他半点迟疑,一念之下,田兴身中七星剑,一条胳膊齐刷刷地被剑锋割了下来,接着身中数掌,一口鲜血喷射出来,摔下了城墙。躺在地上蹬了蹬腿,死去了。
十闲大师和红棉师太飞下城墙,落在田兴尸体旁,红棉师太又在他身上补上数剑,十闲大师慌忙拦住道:“自作孽,不可活,他已经死了,就放过他吧!”
红棉师太突然将剑伸到十闲大师的脖子上,哭道:“你这个死和尚,你为何要将我的康儿抱走?这二十多年来,我想念康儿都快疯了。”
十闲大师叹道:“我是迫不得已的,那时田兴已经知道实情,并派官兵烧毁了天门山寺,四处打探我们的消息。天门山寺被迫迁至赤菘山。我只好将孩子带走,隐于深山之中。”
红棉师太道:“那你为何不将我带走?”
十闲大师流泪道:“你那时昏迷着,体力十分虚弱,我无法带你走,我想等我将康儿安排好,再来接你。谁知,当我再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我也一直打探你的消息,可一直没有任何音讯。”
“当——”红棉师太手一软,七星剑落在地上插入石砾堆里。
这时,成千上万的官军从四面八方赶来,滚滚铁骑汹涌之极,一时间,喊声震天,义军拼命逃窜……
十闲大师和红棉师太没有逃,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泪水尽情地在他们脸上流下。
远处,铺天盖地的箭雨向他们飞射过来……
诗云:
登楼难解是轻愁,身在烟波万里游。
谁自临栏纵吟兴,我心蹈海放轻舟。
洞庭水色无穷碧,杨柳春风不尽羞。
快意人生能几度,清凉境界各千秋。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