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侠客记12:大庸起义(终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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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如对向大坤道:“向兄,既然我们已决意举事,现在大庸卫城空虚,朱虎已死,少了强敌,不如我们趁机拿下大庸卫城,把那王知县杀了,发布安民告示,正式在此宣布举事。这大庸卫城城防坚固,背后沃野千里,又与我的索溪寨相连,正好可以做我们举事的基地。”
向大坤喜道:“李兄之言,正合我意。现在大庸卫城是一座空城,守卒不过一两百人,拿下此城轻而易举。”
李伯如道:“虽然大庸卫城是以庸名贯之,其实当地的民风剽悍,崇尚武力,朝廷希望此地的人民有修养,所以取名为‘大庸’,是取《大学》《中庸》之意。如果不是如此崇尚武力,也出不了像朱虎那样的狠角色。再者说,大庸县衙那些兵卒和捕快,都是经过朱虎受训的,个个以一当十,向兄,决不可轻敌。”
向大坤心想,我鬼谷神功已成,区区兵卒和几个捕快又岂在话下。不过,我现在要举事,正是用人之计,如果能让他们臣服于我,岂不是更好。当下不语,思忖着对策。
赵明初献计道:“向兄,我这‘鬼军’只有夜间能派上用场,不如我们夜里杀进城去,保管他们一个惊魂丧胆,毫无反抗之力。”
向大坤喜道:“此计甚好!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现在我们要举事,最好是不要杀人,要以德服人,让他们站在我们的队伍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建立我们强大的军队,才能够抵御朝廷前来镇压我们的军队,而后才能不断壮大自己,最后平定中原,一统天下。”
众英雄连忙点头称是。
陈祥道:“我同意向兄的意见,我们不能随便杀人。如果遇到抵抗之人,我就用阴符天经的武功化去他们的内力,将他们擒住再说。”
向金花闻言,嗔怪道:“就你心软,你当好人。好似我们一个个都是杀人魔王是的?”
陈祥一时无语,却又说不过向金花,只好退在一边,干脆不理向金花。向金花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却仍是不依不饶,追在陈祥的身边,轻轻地捏了一下陈祥的手心。陈祥一愣,会意瞟了向金花一眼,傻傻地笑了。
康维站出来道:“我的伤也好了不少,这次打大庸卫城,就让我做先锋官吧,我带几个兄弟,把王知府这狗官捉来,任凭向兄发落。”
向大坤应道:“好,就这么办。康兄弟暂不要杀了这姓王的这狗官,我要拿他来祭城。这狗官恶贯满盈,他的死期不远矣!”
众英雄你一言我一句,说得十分起劲,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恨不能马上杀入城去。
好不容易挨过日落,众英雄在山林中睡了几个时辰,精神大振,吃罢些干粮,便一个个跃上马背,策马向大庸卫城而去。
到了城下,城门已关。陈祥和康维运功飞上城墙,城墙上的守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康维的天门三十六穴量天尺点中,一个个动弹不得。陈祥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众英雄拍马都进城去了。赵明初的“鬼军”直向大庸府衙而去,一时间杀身震天。
县衙的兵卒猝不及防,一见“鬼军”,个个失魂落魄,吓得屁滚尿流。有几个胆大点的,好不容易逃出县衙,又被众英雄一一拿住。
向大坤没想到拿下一个县衙如此容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有些得意,仿佛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似的。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快步走向县衙大堂,端坐在堂,李伯如紧跟其后,只等众英雄将王知县拿来。
不一会儿,康维便将王知县带到大堂,像扔一堆肥肉似的扔在案前石板上。那王知县早已没有了官爷的威仪,吓得浑身哆嗦,像筛糠似的发抖。
李伯如喝道:“王大人,抬起头来,你可还记得我?”
王知县稍稍抬起头,见是李伯如,上次在天门山没有杀掉他,心想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颤抖回道:“天门山水变黑预测就是出自先生之口中,黄龙道人的名号有谁不知?本县还因此事发布辑拿文书!怎会不记得你呢?”
李伯如微微一笑,捋须道:“王大人的记性还不错!那你可知罪么?”
王知县吓得浑身瘫软,跪拜道:“请各位英雄宽恕本县不知之罪?”
向大坤看王知县如此狼狈不堪,没想到他却临危不乱,还如此狡猾,果真有八面玲珑的本事。环顾县衙堂上,一块匾额赫然在目:天高三尺。这四字苍劲有力,颇具功力。向大坤突然计上心来,朗声道:“王大人,你可还记得我?”
王知县寻声定睛一看,又是一惊,不过他反应很快,马上阿谀道:“莫非堂上坐着的是巴蜀大盘龙峒峒主向肇云之子,夏国守将,江湖上传说的龙年龙月龙日龙时出生的真龙天子向大坤向英雄么?”
王知县一连说出向大坤的多个名号,连真龙天子也加入其中,就是为了博得向大坤的开心,好饶他一命。心底却想,如果我能逃过此难,等朝廷大军一来,我再坐上大庸知县的宝座,定将你们这等反贼剿灭干净。
向大坤点点头道:“算你有眼力!”伸手指向“天高三尺”的牌匾,又问道:“王大人,这‘天高三尺’,有何解呀?”
王知县稍稍平静了一下胸中不停跳动的心,回道:“这是大庸名儒梅桥生赠送给本县的,是缪赞本县政绩的,是说本县任内廉洁公正,激浊扬清,天高气爽,因而高了三尺。”
向大坤哈哈大笑道:“好个王大人,你知羞不知羞?我在大庸卫城多年,难道还不知你的底细吗?这分明是梅桥生先生讽刺你搜括民财挖地三尺,因此让天高了三尺。亏你还是举子出身,这等大意还看不出吗?”
王知县闻之,如醍醐灌顶一般,悔之晚矣。这块匾额在堂上挂了数年了,自己竟然不知,一时真是无地自容了。
堂上的众英雄都开怀地大笑起来。
王知县闻言大喊道:“小人知罪,请向王饶命,向王饶命呀!”
向大坤大喝道:“来人呀!把这狗官押下去收监,明日午时在校场处斩,以振军威,以安百姓。”
王知县闻言马上瘫软成一团泥,堂下走出两位英雄,将王知县拖下去了。
李伯如走到堂前来,跪拜道:“我等拜请哥哥为大王,统领各部落,起义反明。从此众兄弟有富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
众英雄随之纷纷跪拜,齐声道:“我等一切遵从向王旨意。为向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向大坤大喜,高声道:“好,好!众兄弟请起。众兄弟尊我为王,恭敬不如从命,只要能为百姓保一方平安,我死亦无憾!”
李伯如道:“明日我们在校场便发布安民告示,宣布起义,天下英雄闻之,定会归于我向王麾下。”
向大坤豪情满怀,溢于言表,正色道:“既然众英雄尊我为王,我便发布第一条旨意。”
众英雄肃然起敬,齐声道:“谨遵向王旨意。”
向大坤道:“吾乃真龙天子,今日时机已成,举事建国,国号便以天子之名,对外统称天子国,索溪寨青岩山为我创业基地,功不可没,现命名为天子山。凡天子国之军民,人人享有平等。”
李伯如称善道:“天子之国,名贯九洲,四海臣服。”
向大坤喊道:“李伯如、陈祥、康维。”
李伯如、陈祥、康维出列齐声道:“臣在!”
向大坤宣旨道:“天子国拜李伯如为军师,拜陈祥为左将军,康维为右将军。众英雄均遵从两将军号令,出征御敌,以防朱元璋出兵来患。待众英雄建功立业后,届时再论功行赏。”
李伯如、陈祥、康维齐跪道:“谢向王,吾王万岁,万万岁。”
向大坤忙道:“平声!”说罢,快步走下了案,来到县衙的一幅地图前,指着又道:“天子国当下主要之事就是招兵买马,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向北出兵桑植,过六关,平柿溪和荒溪两个土司宣抚司,打通与鄂西土司张如山兄的联系,以免背后受敌;一路出兵攻打慈姑、石门、东取常德,然后北进澧州,再谋荆州,荆州若平,大事可定矣!”
陈祥点头称是道:“看来向王早有谋划,本将愿领兵东取常德。”
向大坤激动道:“好!陈将军东取常德,康将军北进桑植,李军师负责招兵买马,为两将军输送兵源。本王在朝料理政务,大家各司其职,各尽其力同,何愁大事不成。”
李伯如等英雄齐声应道:“是!”
众英雄商议完毕,各自散去,分头准备,整整一夜无眠。
次日一大早,大庸卫城百姓得知向大坤未死,而且还称王反明,于是纷纷奔走相告,不一会儿,便将大庸卫城的各个路口挤得水泄不通,只留下一条通往校场的大道。
关押王知县的囚车徐徐向校场开进,一路上,百姓不断地扔果皮蔬叶,甚至是臭鸡蛋。囚车还没有到校场,王知县已经不成人形了。过去高高在上的青天大老爷,如今却威风扫地,斯文扫地。不为民做主的官,总有一天也会被百姓唾骂和抛弃。
校场上,军旗猎猎。义军把守着校场四周,剑戟如霜,威风凛凛。太阳渐渐升起来了,万道光芒从云层中直射下来,校场显得格外肃穆。
时近正午,载着向大坤的马车这才徐徐进了校场,百姓见到向大坤,马上俯身便拜。向大坤登上将军台坐定,示意大家平身。校场门栅渐渐合拢,校场内一时鼓炮喧天,万马齐嘶,好不热闹。
向大坤将手一挥,示意大家安静,朗声道:“本王在天门一战,落崖未死,是上天之厚爱,大庸百姓投食度我于危难之际,是百姓之厚爱。诚若不然,本王未战死,亦要饿死。上天授我真龙之身,其恩未敢忘也,大庸百姓予我重生之恩,本王也不敢忘也。受命以来,日夜夙叹,恐不能为民报效于万一。今日吾与众英雄聚义,建天子国,替天行道,凡天子国民,人人享有平等之权益,均田地,均贫富。商通其货,民安其居。各司其职,共享太平。”
百姓闻之,高呼道:“向王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声震山岳,闻者无不动容。
这时,王知县已被推上砍头台。李伯如高声喊道:“午时已到,将狗官人头砍了,拿去祭旗,以壮我军声威。”
王知县大呼道:“本县无罪,尔等诛杀朝廷命官,将会株连九族的。”
向大坤正色大喝道:“狗官,敢言无罪乎?!尔行状阴损,工善算计,其罪一也;勾结富绅,贪污受贿,其二罪也;徇情枉法,诛杀贤良,其罪三也;巧言令色,惑主媚上,其罪四也;跋扈嚣张,欺压百姓,其罪五也;纵子行凶,欺男霸女,其罪六也;行事荒诞,善恶不辨,其罪七也;结党营私,沆瀣一气,其罪八也;前倨后恭,藏污纳垢,其罪九也;治而无为,百业凋敝,其罪十也。罪罪当诛,罪不可赦。今日本王替天行道,取尔之头,悬于城门,告以后人,以儆效尤。”
向大坤话刚落声,刀斧手便将王知县砍了下来,在校场上滚了好几圈,血喷得满地都是。不一会儿,王知县的人头便悬在城门之上了,面目狰狞,甚是令人胆战心寒。
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这时,一位老者走向将军台前,对向大坤高声道:“向王,举义乃忤逆大罪,重则株连九族。向王可有把握保佑我大庸百姓的周全吗?茅冈土司覃垕举义,茅冈寨已被中山侯汤和、夏侯周德兴合攻所破,现已押往南京,听候处斩。向王不怕重蹈覆辙吗?”
向大坤寻声望去,只见老者尨眉皓发,目若朗星,悠然自若,一眼便知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儒者。
向大坤询问道:“先生可是大庸名儒梅桥生?先生赠王知县‘天高三尺’之牌匾,真是高人手笔也。”
那老者应道:“正是老朽。适才听向王说‘人人享有平等之权益,均田地,均贫富。商通其货,民安其居。各司其职,共享太平’等豪语,而后又细数王知县十大罪状。老朽无不动容,与人交口称赞。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百姓只有在太平盛世,没有战祸的地方,才能安居乐业。前朝诗人张养浩做《山坡羊·潼关怀古》曲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声犹在耳,向王可知否?”
向大坤道:“略有所闻,不知梅先生有何指教?”
梅桥生道:“向王建业,先要立威,方能让我大庸百姓臣服。”
向大坤问道:“如何才能立威?”
梅桥生手指西山道:“大庸城西,有一山,名朝天山,山有猛虎。近来多伤人。如向王能伏虎而归,大庸百姓方可臣服,拥戴您为向王。”
向大坤应允道:“打一只大虫,小事一桩,这有何难?”
梅桥生微笑道:“向王,我大庸卫城土家人以虎为图腾,视虎为神灵。我们是要求你伏虎,而不是打死老虎。不然请几个猎户就能把那老虎杀了,又何劳向王亲自动手。”
向大坤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李伯如插言道:“大庸土家人以虎为图腾,是有典故的。相传在春秋时期,大庸卫乃古庸国的都府之地。一日,外族入侵古庸国。庸人部落的首领率部族血战,终因寡不敌众战败西逃。首领夫人武艺高强,能征善战,突围的时候,夫人背着才出生几个月的婴儿,毅然断后,与所率士兵全部战死,但是,背上婴儿却幸免于难。婴儿的啼哭声和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引来了山中的一公一母两只猛虎。一晃两年过去。杀出重围的庸人部落,辗转回到天门山下澧水岸边,重新建立庸国。土王一直挂念生死不明的妻儿。一日,正遇群虎在溪中戏水,于是射杀了虎父虎母,并找到一个和老虎一起生活的似人似虎的小东西。土王通过胎记认出是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错杀了一对侠肝义胆的虎父虎母,悔恨不已。于是,将二虎合葬一处,并请石匠在洞口依石造型刻下虎公虎母的雕像。从此以后,土家人以虎为神灵,宁可虎伤人,也不可人伤虎。”
向大坤应道:“梅先生,本王就依你,三日之内,伏虎下山。届时先生可要助我安邦定国。”
梅桥生作揖道:“若向王能平安回来,则可证传闻非虚,君必定是天子下凡,老朽焉有不从天之理。”
向大坤道:“一言为定。”
李伯如、陈祥、康维都知向王鬼谷神功在身,一只老虎不在话下,便不阻拦,只是彭春姑在一旁暗暗地担心。
朝天山,因其最高峰朝天峰而得名,朝天峰约千米之高,有直插云霄之感。其山势高耸峭拔,气势雄伟,造化钟灵,天然毓秀。连绵起伏的山峦,奔如群马,舞似龙蛇,立如熊貔;难怪这朝天山有大虎出没。
向大坤沿山路而上,途中溪水潺潺,浓荫覆郁,林木苍翠,藤萝虬结,蕴深涵幽,鸟鸣谷应,峰回壑荡,时遇高低不一的瀑布,飞流直下,波光粼粼,喷珠溅玉,宛如千万串断线的珍珠织成的银毯,铺挂在悬崖峭壁之上。向王站在瀑布下,烟雾腾腾,扑朔迷离,美不胜收,向大坤这些日疲于奔命,此时沉浸在山水之间,无比快活。乐而不知蜀也,将伏虎之事竟然一股儿丢于脑后。
向大坤走了半天,稍觉有些累了。便寻一块平坦大石头,将行装丢掷一边,双手枕颈,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突然,从树林中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来,只见那虎脸上长着粗疏的胡须,血盆大口,露出锐利的剑齿,两只虎眼闪耀绿莹莹的凶光;一条大尾巴不停地摇摆,扫击着灌木丛刷刷乱响,震的石土四溅。那厚厚的黑黄相间的毛好似件大棉袍,平平整整地披在肩上,威武雄壮,真不愧是百兽之王!有诗赞曰:
莽野山林踞一方,众生哪个敢言狂。
向大坤此时正酣,老虎近在身前,竟全然不知。那老虎张着利牙,竖着尾巴,一冲一冲地径直向着向大坤扑来。很快便来到向大坤身边,猛地张开大嘴,厮咬下去。好个向大坤,好个鬼谷神功!那老虎的利齿咬住向大坤的头颅,竟然不能咬入,好似咬住了一块生铁。原来向大坤有鬼谷神功护体,浑身已是精钢铁骨一般,那老虎丝毫伤他不得。
这时,向大坤已被惊醒,反手一掌向那老虎击去,因为胆心将那老虎打死,力道不够,老虎竟然纹丝不动。那老虎又饥又渴,怎肯轻易放弃到口之物,将两只巨爪在地下一按,起身又一猛扑,好似从半空里撺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向大坤见大虫扑来,轻轻一闪,闪在大虫背后。向大坤心想,我要将那老虎的穴位点住,让他动弹不得。于是使出天门三十六穴量天尺的功夫,对准那老虎背后一通猛打。可惜老虎的穴位与人不同,丝毫未伤着老虎,反倒惹起了那老虎的怒火,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一摆,呼将又扑过来,向大坤闪身跳开数步,躲在一边。那老虎见攻不着,大吼一声,却似半天里打了个响雷,振得那山石崩坍,连石子都从崖上飞落下来。向大坤丝毫不惧,随手扯下一根手指粗的山藤,向那老虎舞去,那山藤便着了力道,将老虎的大嘴缠住,向大坤随即跳上虎背,像骑马似地将老虎骑了起来。那老虎嘴被缠住,失去了利器,这才知道碰上了力敌,不敢恋战,径直向林中逃去,想摔掉背上的向大坤。向大坤腾挪闪移,任那老虎跑得多快,他依然坐在老虎背上纹丝不动。看来,向大坤并不想伤那老虎,只想消磨去那老虎的锐气。那山藤好似马嚼子,任那老虎在朝天山中上蹿下跳,总是挣脱不开。那老虎在山中跑了两个时辰,终于没有了力气,路过一山涧,瘫在地上,什么也不顾了,将头伸进山涧中汲水。向大坤轻功和内功已入化境,区区一只大虎根本不在眼里,他稳稳地坐在虎背上,那老虎再也不敢发怒了,温顺地伏在地上,好似向大坤手中的一件玩物。
向大坤见老虎不动了,知是饥渴了。于是松开山藤,任由老虎汲水。那老虎见山藤松开,以为有机可乘,忽地一跃而起,又向向大坤扑来,向大坤一个翻身,又落在老虎的背上,使出“千斤坠”的功夫,那老虎只觉身上如负大石,一下子又瘫软下去了,口吐出粗气,把地上小小的土块都掀开一边去了。
向大坤与老虎消磨了半天功夫,累得老虎不能动了,于是用山藤将其拴住,自行去山涧捕鱼去了。不一会儿,便捕来两条大鱼,又找一平坦的地方,生起火来,准备烤鱼来吃。向大坤看了老虎一眼,扔了一条鱼在老虎的嘴边,老虎饿极了,也不客气,一口便吞了下去。
向大坤自语道:“大虫,看来你真是饿了,这条鱼还不够给你塞牙缝的,我且帮你弄些野味来。”
说罢,向大坤拾起几块山石,转身又进入了林子。恰在此时,一只小麂子出没在草丛间,向大坤喊了一声:“着——”,将小石子扔了出去了,小石子正中小麂子的脑袋,小石子没入小麂子脑袋中,脑浆都溅了出来。小麂子倒在草丛里,蹬了蹬腿,死了。向大坤快步蹿在小麂子旁,扛在肩上,转身出了林子,将小麂子扔到老虎嘴旁。老虎闻到血腥味,勾起了馋虫,于是乎大口吞咽起来。
向大坤和蔼地拍了拍老虎的头,大笑道:“大虫,这只小麂子总可以让你饱餐一顿吧!”
那老虎竟然不理他,只顾自己大口吃肉。向大坤和老虎对视了一眼,发现老虎凶狠的目光渐渐淡了下去,变得和善起来。
当夜,向大坤吃过鱼,与老虎和拥而眠。虽然山中寒气大,不过有老虎在一旁可以御寒,倒也不觉得很冷。
次日,向大坤与老虎渐渐熟悉起来,向大坤依然坐在老虎背上任由游走,偶尔用石子打来野鸡、野兔供老虎充饥。只要老虎听话,他也不用“千斤坠”的功夫压它。而老虎也得清闲,不用费力,便能得到美食。偶尔调皮起来,也和向大坤戏耍起来,一人一虎,行乐山间,好不快活。
不一日,向大坤便已将那老虎驯服,他端坐在虎背上,要那老虎向东,老虎便向东行,指向西走,那老虎便向西行。向大坤本想早点下山,转念一想,三日之期未过,若早一日下山,让人觉得狂傲。加之老虎兽性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改过来的,万一下山,伤了人牲,便得不偿失了。于是打定主意,在山中多驯化老虎一日,让自己的驾驭能力更强,更能控制一些。最好让这只大虎再也不祸害百姓了。
第三日日暮,向大坤坐着白额大虎下了朝天山,白额大虎如马一般在山路上飞奔,溅起阵阵尘烟,向大坤坐在虎背上,好不威风,豪情满怀,竟然唱起了魏晋时期著名诗人陆机的《猛虎行》:
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
大庸卫城百姓得到消息,纷纷走出城外迎接,远远地看着向大坤驾着一只大虎飞奔而来,顿时欢呼雀跃。有的竟老泪纵横,感激涕零,有的便已跪在地上,叩首不已。
儒者梅桥生站在百姓之中,慢慢地跪了下去,激动地嗫嚅道:“果真是真龙天子下凡,大庸卫城百姓有福了。”
向大坤骑虎来到众人前面停下,有人说,骑虎难下,但这虎已经驯化的十分温顺了,不竟虎威全无,甚至连一只家犬的凶恨之气都没有了。向大坤跳将下来,一点也没有事。那老虎已将向大坤视为自己的主人,见主人下来,便立在一旁,摇着尾巴,一副慈悲模样,竟显得可爱起来。
向大坤走到梅桥生面前,将其扶起来,道:“梅先生,我已遵先生之意,将这在大虎驯服,这大虎再也不会祸害百姓。先生也要遵守诺言,助我一臂之力。”
梅桥生俯身跪下应道:“愿为向王驱使,粉身碎骨,我这老朽也不敢有辞。”
向大坤连忙扶起梅桥生,真诚道:“先生言重了,先生学识渊博,德高望重,且对这大庸卫城熟悉,本王便委任你为我天子国丞相,协助本王料理政务。本王出征后,就由你梅丞相打理国政。”
梅桥生闻之感激涕零,叩首不已。
李伯如走到梅桥生身边,拜道:“贺喜丞相,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同朝,还望多多指教。”
梅桥生回礼道:“不敢,不敢,军师早年算出天门冒水,预计天下大变,居功至伟,老朽佩服得紧,今日,老朽不过顺势而为也,又岂敢在军师面前言指教二字。日后,还要军师多多指点指点。”
向大坤插言道:“二位都不必过谦了。你们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本王都离不开你们。”
说罢,向大坤又走到那大虎面前,拍了拍那大虎的屁股,笑道:“大虫,回山去吧,以后不许再伤人了。”
那大虎似乎听懂了向大坤的话,转身向朝天山方向绝尘而去。
这时,李伯如率众跪下,高呼道:“向王神威,向王万岁!”
众官及百姓也应声高呼道:“向王神威,向王万岁!”
一时间,声震长空,气贯长虹。
向大坤示意众人平身,环顾四周,唯不见康维,不由问道:“康将军为何未来接驾?”
李伯如回道:“这三日来,我军已招募义士过万,康将军已带数千精兵去平六关去了。”
陈祥也起身禀道:“末将也欲出兵东征,但念及东边朝廷的兵力雄厚,不敢贸然出兵,只等向王回来再做打算。”
向大坤满意地点点头,对众人道:“诸位臣工,同心同德,本王甚是欣慰。我们先回城吧,大宴三日,再议东征之事。”
康维北上出兵,略显仓促,兵不过三千。只好吩咐部下做了数万军旗,除了天子国大旗插在马车上外,每个士兵都身上绑了两三面军旗,每行一处,便在山头又插上了两三面军旗,所到之处,只见军旗招展,好似人山人海。康维又吩咐部下多带锣鼓,每到一处,全部敲打,一时锣鼓齐鸣,杀声喧天,又好似千军万马,不计其数。凭着这点小聪明,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阻挡,路过的百姓和绿林好汉闻讯纷纷加入义军,到桑植城下时,义军发展已经一万人有余了。
桑植古称西南夷地,夏、商属荆地,西周属楚地,春秋属楚巫郡慈姑县,西汉至宋,相继属武陵郡充县、天门郡县等。宋仁宗年间,桑植推行土司制度,设桑植宣抚司。因司治桑植坪而得名。元、明因袭宋制,明洪武二年,朝廷在桑植土司置地设安抚司。
桑植安抚使唐涌由朝廷派任,桑植土司向明德心中不服,这次听到向王起义,心想自己与向大坤同宗同派,焉有不投之理,于是设宴把安抚使唐涌哄来,在宴上呼左右将唐涌捉住来。
唐涌大惊道:“向土司,你这是为何?莫非要投叛军么?”
向明德道:“唐老弟,朝廷对我不义,派你这安抚使监制于我,也休怪我不仁,只是委屈老弟了。”
唐涌道:“向大坤造反,难成气候。你若一步走错,到头来会诛灭九族的,你快快放了我,我可既往不咎。”
向明德笑道:“那明朝皇帝朱佬儿算老几,不过一和尚出身。当了皇帝,说什么忌讳,竟然下令不许我土司境内养猪,我早就想反了他。向大坤出身名门,传说乃真龙天子,其鬼谷神功名震江湖,英雄了得。前几日,向大坤单身赴朝天山,骑虎而返,威名远扬。我早有投靠之心,况我与向大坤同宗,若他大业有成,我岂不是皇亲国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他不能平定中原,以他的文功武略偏安一隅又何难哉!到那时,我还是做我的桑植土司,享受太平。”
唐涌闻之叹道:“我命休矣!”
向明德道:“唐老弟,你我无仇无怨,我不会杀你,等康将军进城后由他来定夺,不过,我会保荐你的,只要你答应不与义军为敌。”
唐涌咬牙道:“也罢,保命要紧,我就应了你。请允我驻麻寮隘丁千户所吧,我愿为义军开荒种粮,交赋纳岁。”
向明德拍了拍唐涌的肩膀道:“唐老弟,这就对了吗?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这就开城门迎康将军进来商议。”
康维未折一兵一卒,便进驻桑植城了。士气大振,以为康维用兵如神。
康维此行北征,主要是为了打通与鄂西土司的联系,下一步就要平六关,收两司了。
桑植县分内半县,外半县,明朝廷在桑植内半县设有了“柿溪”和“荒溪”两个宣抚司。为防止土民和苗民叛乱,又设立六关:洪峡关、桐油关、鸡翅关、朱龙关、黑崇关、野牛关。每一关都驻有精兵把守,其中洪峡关便是进入内半县的首关,有万户莫开之雄。
康维邀来向明德问计道:“向土司,平定六关,可有良策?”
向明德道:“平六关,灭两司。六关均地势险要,如要强攻,只怕不易。即使能得之,也要自损八千。”
康维道:“孙子云: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平六关灭两司。只能以智巧而胜,不可以兵多而胜。”
向明德道:“若有智巧而胜,吾只有两法,一是晓以大义,许以官爵,招顺纳之,二是搬弄是非,从中离间,分而擒之。”
康维称善道:“向土司妙计,许你做安抚使都屈才了。待大功告成,我将禀报向王,让你统领一路兵马,建功立业,日后封侯封将,也不是什么难事!”
向明德连忙跪下,谢道:“多谢康将军赏识,日后请到向王面前多多美言。本土司生当陨首,死当结草,为臣一片忠心,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康维连忙扶起向明德道:“土司大人不必多礼,今日献城之功,本将日后定当厚报。现在我们一同商定平六关灭两司的细节,先为我们向王分忧吧!”
向明德应道:“是!”
这正是:
志士歌长空,边城荡古风。
红尘埋侠客,黎庶亦英雄。
来日知千古,为君谬始终。
豪情言不食,将相路何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