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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下到天上，石油

已经不是它自己，它已脱离了

具体的成吨生产的物质，

抽象为一种精神，虚拟为一种境界

无处不在，又近乎不存在。

这是一个魂游的时代，油田

不过是些钢铁组成的网络，

人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部分

象撒落在原野上的斑斑油迹

以黑暗的方式收回光芒

然后是彻底的自燃。

两种毁灭进入同一永生，

火焰的心脏，火焰的呼吸

都是肉眼所看不见的。

在我们驱车到达目的地时

甚至连想都不用想。

 

        2

我们都知道，石油

这散发着劳动气息

比劳动更黑的精魂

来自沉积了五千年以上的历史底层

来自岩石高压下的缝隙

及空虚之处。

它的母亲是些无以名之的生命个体

它的父亲是至今照看着我们的老太阳。

对太阳的认识

就是对石油的认识：

在沉静中自焚，在自焚中孕育

光明穿透最深厚的时间夜幕

以及我们层层设防的内心。

请允许我模仿一次垂柳

在努力向上索取阳光，滋润和空间的同时

更谦卑地向下弯向大地，请允许我

屈膝而歌，折腰而歌。

这天地间生生不息的奉献精神。

 

         3

现在我感到我比任何时侯

都更接近我的前身。象一次回声

响应另一次回声，内心

充满从动物到植物的静谧，

如同身外之物。

无论是湖泊森林，还是月亮流星，

都统统源于燃烧复归于燃烧

只留下好看的光亮和意境。

永远是气化般的终结，

永远是流体似的开始，

如同这些原油，还在不停地向上奉献。

它是一腔热血，

但已不再流经血管，

它是高贵的骨髓，

但骨骼早已不复存在。

从生到死，死去的第二遍死去，

即使是不可再生，即使是万劫不复。

我们具有几乎相同的命运！

 

        4

这就是我所感知的油魂，

它潜入我们的生活，

给我们的行程加足了马力，

使白者更白，黑者更黑，

使这世上所有的事物都奔驰起来。

它展开地图，方圆千里始有人烟，

它颁布和平，多国部队草木皆兵！

谁控制了它，谁就控制了世界。

它象良心一样深藏不露，

却把陆地、海上搅得不得安宁，

人类为了它，付出高代价！

这就是我置身其中的时代，

有一个被烟熏黑了的肺，

和得了溃疡的硕大的胃，

但穿着笔挺的西装，

彬彬有礼，伸出市场的手，

把计划经济当做了恐龙

送进现代化的陈列馆。

哦！这就是我为之悬胆，

为之歌诉的年代，

闪闪烁烁在每日每时，

如此的亲近又如此地飘渺，

还有什么比石油更实在，

并给予我们更富足的精神资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