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苏轼的《与谢民师推官书》有感
(2011-07-01 23: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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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古代文论书信 |
苏轼对文学艺术有深刻精妙的见解,但一直没有系统的整理成文艺理论,这真是中国古代文论的一大损失。他的一些评论大都散见于他的书信,例如他在《书晁补之所藏与可画竹》中说:“与可画竹时,见竹不见人,岂独不见人,嗒然遗其身。”又例如《书黄子思诗集后》对历代诗人的评论,其中说到李白、杜甫,“而李太白、杜子美以英玮绝世之姿,凌跨百代,古今诗人尽废。”后人将他的一些涉及到文艺理论的书信整理为《东坡谭艺录》。《与谢民师推官书》这封书信比较集中的谈到了古代几位作家和作品。这里有必要将谢民师这个作一个介绍,谢民师是苏轼的粉丝,当时除了“苏门四学士”、“苏门六君子”与苏轼有深交以外,文友谢民师与苏轼的交往并不为外人所知。谢民师,原名谢举廉,江西新干县溧江凰山村人,自幼聪慧,勤奋好学。宋元丰八年(1085年),谢民师和叔父谢懋、谢岐、弟谢世克同时进京参加乙丑会试,四人同中进士,轰动朝野,史称宋代“文林四谢”。“四谢”之首谢民师,性情温良,崇尚才学。谢民师仰慕苏轼的人品和才华,他熟诵精研苏轼的诗文,苦于没有机会结识。有一种说法是,他发现苏轼的《前赤壁赋》受“乌台诗案”的影响,有些句子反映出他的情绪颓废,于是将“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桔绿时”改动两个字,变为“来年好景君须记,还是橙黄桔绿时。”改完后寄给苏轼。苏轼向来待人宽厚,以文交友,谈吐大方,不拘小节。但见了谢民师的书信,心中甚感纳闷:“老夫诗文,无不字句斟酌,反复推敲,未有不妥。民师自恃才气,擅作修改,是何用意?”苏轼捋须沉思,恍然领悟,击掌叹道:“难得民师一番苦心,改诗用意不在诗,而是委婉寄语老夫遭挫折切勿悲观,处逆境切勿消沉,树立信心和勇气,从挫折和困境中解脱出来。”苏轼当即给谢民师回了一封信,表达了内心的感激之情,信曰:
从此,谢民师与苏轼之间书信不断,相互问候,互赠诗文,共叙友情。
附《与谢民师推官书》原文
与谢民师推官书
【原文】
轼启。近奉违,亟辱问讯,具审起居佳胜,感慰深矣。轼受性刚简,学迂材下,坐废累年,不敢复齿缙绅。自还海北,见平生亲旧,惘然如隔世人,况与左右无一日之雅,而敢求交乎!数赐见临,倾盖如故,幸甚过望,不可言也。
所示书教及诗赋杂文,观之熟矣。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孔子曰:“言之不文,行而不远。”又曰:“辞达而已矣。”夫言止于达意,即疑若不文,是大不然。求物之妙,如系风捕影,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是之谓辞达。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扬雄好为艰深之辞,以文浅易之说,若正言之,则人人知之矣。此正所谓雕虫篆刻者,其《太玄》、《法言》,皆是类也。而独悔于赋,何哉?终身雕篆,而独变其音节,便谓之经,可乎?屈原作《离骚经》,盖《风》、《雅》之再变者,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可以其似赋而谓之雕虫乎?使贾谊见孔子,升堂有馀矣;而乃以赋鄙之,至与司马相如同科。雄之陋如此比者甚众,可与知者道,难与俗人言也。因论文偶及之耳。欧阳文忠公言:“文章如精金美玉,市有定价,非人所能以口舌定贵贱也。”纷纷多言,岂能有益于左右,愧悚不已。
所须惠力法雨堂字,轼本不善作大字,强作终不佳,又舟中局迫难写,未能如教。然轼方过临江,当往游焉。或僧有所欲记录,当为作数句留院中,慰左右念亲之意。今日至峡山寺,少留即去。愈远,惟万万以时自爱。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