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存档《红顶商人胡雪岩》第三集
(2014-05-08 12:3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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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连续剧
红顶商人胡雪岩
原著:高阳
改编:李一波
主演:巍子
导演:阎建刚
第三集
1、王有龄府内、院子内、
门外,高升匆忙走来,说道:“老爷,刘二爷来了!”
王有龄一愣,“他来干甚么?”
高升:“说是巡抚大人有话,让老爷立即进府!”
王有龄惊住,看着胡雪岩;
胡雪岩默默地看着他;
停了一会,王有龄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雪岩,你说,我该怎么办?”
胡雪岩看着他,说道:“该说的话,我都讲过了,何去何从,王兄自己定夺!”
王有龄想了想,对高升说:“去,把我的官服拿来!”
高升走进去;
胡雪岩看着王有龄,松了口气;
高升将王有龄的官服拿出来,帮着他穿上;
胡雪岩走过去,拿过他的帽子,递给王有龄,说:“见到黄宗汉,说话小心,凡事顺势而为!现在这个时候,我想即便他知道你替何大人查案,也无关紧要,看在何大人的面上,他不会怎么样你!你先去看看是一个什么情景,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再作商议!”
王有龄点了点头,匆忙走出去。
2、路上、
轿子行驶着。
3、巡抚衙门内、
轿子停在门前,高升在一旁紧张地等候着。
4、室内、
王有龄坐在椅子上,神情不安;
外面传来动静,王有龄连忙站了起来;
黄宗汉走了进来,板着脸,看了看他;
王有龄忙说:“下官参拜大人!”
黄宗汉没有答话,自己坐下,说了声:“坐吧!”
王有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
黄宗汉:“来呀!”
随从走了进来;
黄宗汉:“拿过来!”
随从用托盘递过来一封信,黄宗焕接过来,递到王有龄的面前,“你先看看!”
王有龄拿过那封信,看到一愣,信封上印着军机处的大印,他不敢贸然打开,抬起头来问道:“这是~”
黄宗汉:“这是一道上谕!”
王有龄一惊,“上谕?”
黄宗汉:“军机处转过来的!你看吧!”
王有龄仍然犹豫着,“我~”
黄宗汉摆了摆手,示意让他打开;
王有龄小心地打开,拿出了一张普通的宣纸白单帖,看着;
黄宗汉自己抽着水烟,发出咕咕的响声;
王有龄看完了信,小心地放进去;
黄宗汉吐了口烟,说:“漕粮的事情,朝廷已经催了几次,无奈委派的官员,都不得力,浙江的漕粮至今没有运到上海,皇上很着急,这是朝廷的大事!上上下下,都非常重视,非有一位能员去办理,才能按期放洋!这件事办好了,将有功于朝廷,皇上也会嘉奖的!你到省后,我一直反复斟酌,你是桂清荐来的的人,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子,才能不委屈你,也能对得起桂清!现在好了,廷寄来了,我可以借这个机会把你安排到海运局去,那里正缺能员!下面推荐了几个人,都是急于立功的,我没答应,把这个位子留给你,这是破格提拔,没有先例的!现在皇上关注漕运,正是你展示才华的时候!你立了功,我和桂清的脸上也有光,今后再迁升,我也就好为你讲话了!”随即唤道:“来呀!”
随从拿过了一个委札;
黄宗汉接过来,站起来,递给王有龄,笑着说道“这是委札,雪轩,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啊!好好干!”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有龄忙说道:“感谢大人栽培!”
黄宗汉笑着点了点头。
5、门外、
王有龄兴冲冲地走出来;
高升连忙走上前来,说道:“老爷,怎么样?”
王有龄高兴地:“委札下来了!”
高升:“真的?放了个什么官?”
王有龄打开委札,看了看,说:“海运局的坐办!”
高升忙拱手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王有龄也高兴地说:“快走,快走!”走进轿子;
高升忙喊:“起轿!”
6、王有龄的府宅内、
一道委札放在桌上,王有龄、王太太和胡雪岩在一旁看着;
王太太:“坐办?坐办是个什么官啊?”
王有龄:“总办是藩台兼领,坐办算是副职,虽然不是正印,但是实际主事!对我来说,已经是破格提拔了!”
王太太:“哦!真的?!”
王有龄:“我明天就要到衙门里去,你去准备些赏银,短不了要给下面人!”
王太太:“好!”转身走去;
王有龄看着胡雪岩,见他面色沉重,问道:“雪岩,你觉得这个职务怎么样?”
胡雪岩皱着眉说:“漕米改海运,这件事我听说过,浙江的漕米运到上海,再从上海出吴淞口北上,运到京城,海运局就是为此而新设立的!”
王有龄:“对!”
胡雪岩:“既然是运漕米到上海,那海运局的事务就只有两大项,一是能不能有足够的米,二是能不能按期把这些米运到上海!”
王有龄:“你说的不错!”
胡雪岩:“据我所知,今年的漕米早就误期了!”
王有龄一愣,想了起来,说:“对了,今天黄大人给我看了一道上谕,上面指责浙江的漕米迟迟不能到京,督促尽快筹办,务必按期运到,否则,将严惩不贷!皇上的口气很严厉!”
胡雪岩愣住,看着王有龄;
王有龄见他神色不对,也有些惊慌,问道:“怎么了?雪岩?”
胡雪岩走了两步,猛然转身,对王有龄说:“这恐怕是黄宗汉有意害你!”
王有龄惊道:“此话怎讲?”
胡雪岩:“你想想看,漕米是朝廷的大事,浙江误期,其中必有缘故!黄宗汉如有办法,岂不早就解决了,哪会等到皇上亲自下谕责问?”
王有龄点了点头,“不错!皇上亲自为一省的政务下谕,非同小可!”
胡雪岩:“你再想想看,黄宗汉身为巡抚,逢此罪责,固然难脱干系,但是具体事务是由海运局来做,你接任海运局的坐办,如果办好了,他自有功,如果办不好,到时候他把罪名都推卸在你的身上,你怎么能够推脱的掉?”
王有龄大惊,坐在了椅子上;
胡雪岩拿着委札,看了看,说道:“黄宗汉老奸巨猾,他是想让你当替罪羊!”
王有龄:“那、那我怎么办?”
胡雪岩沉思着;
王有龄:“要不,我找个借口,推辞掉这个职务?”
胡雪岩转头看着他,说:“你推辞的掉吗?”
王有龄:“我?”
胡雪岩:“再说,这也不是大丈夫所为!”
王有龄一愣,看着胡雪岩;
胡雪岩:“漕米误期,必有缘故,我们要先搞清楚再说,也许会有办法想!”说着放下委札,“我在码头上还有一些朋友,我立即去问一问,你也可想办法找海运局的人先打听一下!”走出去;
王有龄看着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张委札,默默地看着。
王太太走了出来,拿了几个红包,问道:“老爷,你说,这红包要多少个呀?”
王有龄猛然说道:“一个也不要!”
王太太愣住,“又怎么了?”
7、码头上、
胡雪岩匆忙地走来,和几个船夫说着什么。
8、胡雪岩的家里、
胡母用勺子喂孩子吃粥;
胡妻在一旁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看着外面,说道:“又一天了,还不回来!”
胡母:“你别担心,雪岩不是说,那个王有龄回来了吗?一定是和他在一起!”
胡妻:“也不知道王有龄放了一个什么官?要是能给雪岩安排一个差使,能吃碗官饭就好了!”
胡母看了看她,笑道:“只怕雪岩没有这个福气!他是一个心野的人,在衙门里,怕是坐不住!”
胡妻看了看母亲,没有再说什么。
9、路上、
胡雪岩匆忙地走着,不时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
10、黄宗汉的府内、内室、
黄宗汉身穿便服,和自己的三姨太正在看着一些珠宝;
黄宗汉:“喜欢吗?”
三姨太拿着看了看,说:“还不如上次的好呢!”
黄宗汉笑了笑,说:“你这个人,就是不知足!”走过去,看着一张京报;
三姨太拿起一串珠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转身问道:“你看,好看吗?”
黄宗汉认真地看着报,并没有理她;
三姨太不耐烦地走过来,推了他一下,“人家问你呢?”
黄宗汉:“什么?”
三姨太:“好看吗?”指了指自己的珠子;
黄宗汉:“哦,好看!好看!”说着又看着报;
三姨太:“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正经看人家一眼!”不高兴地走开;
黄宗汉连忙拉住她,说:“哎,你看,这上面登了我给皇上的折子了!”
三姨太:“什么折子?”
黄宗汉:“就是说椿寿为什么死的那个折子!你看,在这!”念道:“该司因库款不敷,漕务棘手,致肝疾举发,因而自尽,并无别情!这里,皇上批了三个字:知道了!”
三姨太:“那又怎么样?”
黄宗汉笑道,“哈哈,这三个字可不得了,金口玉言哪!如果皇上不同意我的说法,认为定有别情,就会批复给军机处,让他们再查,可我奏的是并无别情,而皇上批的是“知道了!”,就是认可椿寿因为肝疾举发,才寻短见,没有别情;有了这三个字,谁再怀疑此案另有别情,也没有办法了!这是圣谕,登在京报上,就表示此案已经结了!“
三姨太笑起来,“那可是了了一桩心事!”
黄宗汉:“这个何桂清,还算是懂事,没有乱来!京城那几位王爷的话,他也不能不听啊!”
三姨太:“那你也要领人家的这个情!人家到底是帮了你!”
黄宗汉:“我领情,领情啊!他举荐来的那个王有龄,我就破格给放出去了!”
三姨太:“放了个什么官?”
黄宗汉笑了笑,说:“海运局的坐办!这个忙我是帮了,可他能不能坐稳这个位子,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这回,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大的本事?!”
11、王有龄的府内、
胡雪岩喝了口茶,对王有龄说道:“这件事办起来,难!”
王有龄一愣,“你问清楚了?”
胡雪岩点了点头,说:“今年漕米尚未收齐,河道也没有疏通,加上近来河面上不太平,在时限之内,运漕米到上海,几乎是不可能!”
王有龄着急地,“那怎么办?”
胡雪岩:“你不必急,我们想想办法!”
王有龄:“要不,我一上任,就去催!”
胡雪岩摇头头说,“你们做官的,哪晓得人家的苦楚?一改海运,漕丁都没饭吃了。老实讲,漕帮巴不得你这件事办不成!你们想从运河运米到上海,你急他不急,找种种理由慢慢儿拖你过限期,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此事困难重重啊!”
王有龄:“照你这一说,是非逾限不可了?”
胡雪岩没有说话,用手转动着手中的一小串珠子;
王有龄静静地等待着他;
胡雪岩站起来,走了几步,
王有龄:“你倒是说话呀,能有什么办法?”
胡雪岩想着,忽然一笑,说:“我们真苯,为什么非要用船运米到上海去?”
王有龄:“不用船运,用什么?”
胡雪岩摇了摇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上海当地买米,交兑足额,不就行了吗?”
王有龄愣住,呆呆地看着胡雪岩,”买米?”
胡雪岩:“对,米总是米,杭州的,上海的,到哪里都一样,只要数额对,就行了!”
王有龄看着胡雪岩,忽然一拍脑门,说:“哎呀,对,对!这是一个好办法!我们把杭州收米的钱,拿到上海去买,还不是一样?”
胡雪岩笑着说:“世上没有没办法的事,只怕不用脑筋!”
王有龄忽然说:“可这样做,黄大人那里,能答应吗?”
胡雪岩:“漕运一事,关系重大,你真办不成,朝廷怪罪下来,虽然是你担责任,可他也要有干系!你有办法化解这个难题,为他在朝廷面前挣了面子,他何乐而不为?”
王有龄想了想,猛然一拍桌子,说:“好,就这么办!我去和他商量!”
胡雪岩:“别急,你明天先去藩司报缺谢委,等上了任之后,再见黄宗汉不迟!再说,海运局的总办还是藩台,这么大的事情,也要他先点头才好!”
王有龄点了点头。
12、藩司衙门内、客厅内、
藩台麟桂笑着说道:“你老哥是抚台交下来的人,我将来仰仗的地方甚多。凡事不必客气,反正有抚台在那里,政通人和,有些事你就自己做主好了。”
王有龄:“不敢!我虽承抚台看得起,实在出于大人的栽培;尊卑有别,也是朝廷体制所关,凡事自然秉命而行。”
“不是,不是!”麟桂不断摇手,“我不是跟你说什么生分的话,也不是推责任,真正是老实话。这位抚台不容易伺候,漕运的事更难办,我的前任为此把条老命都送掉了,所以不瞒你老哥说,兄弟我颇有戒心。现在海运一事,千斤重担你一肩挑了过去,再好都没有。将来如何办理,你不妨多探探抚台的口气。我是垂拱而治,过一过手转上去,公事只准不驳,岂不是大家都痛快?”
王有龄:“我年轻识浅,一切总要求大人教导。”
麟桂:“教导不敢当。不过海运是从我手里办起的,一切情形,可以先跟你说一说。”
“好!”王有龄把腰挺一挺,身子凑前些,聚精会神地听着。
麟桂:“我先请问,你老哥预备哪一天接事?”
王有龄:“要请大人吩咐。”
麟桂:“总是越快越好!”
王有龄:“那我明天就去!”
麟桂:“这最好不过了!再有一件事要请问,你老哥‘夹袋’里有几个人?”
王有龄:“我本没有什么“班底”,只有一个朋友,姓胡,人极能干。就不知他肯不肯来?”
麟桂:“既然如此,海运局里的旧人,请老哥尽力维持了”
王有龄:“我听大人的吩咐。倘或抚台有人交下来,那时再来回禀大人,商量安置的办法。”
“好,好!”麟桂接着说道:“江浙漕米改为海运,由新近调补的江苏藩司倪良耀总办。这位仁兄,你要当心他。”
王有龄:“噢!”
麟桂:“亏得我们抚台圣眷隆,靠山硬,不然真叫他给计算了!”
王有龄:“能有这样的事?”
麟桂笑道:“倪良耀才具有限,总办江浙海运,不甚顺利。朝廷严旨催促,倪良耀便把责任推到我们浙江,说浙江的新漕才到了六万余石,其实已有三十几万石运到上海。黄抚台据实奏履,因而有上谕切责倪良耀之事!有这个过节儿在那里,事情便难办了。倪良耀随时会找毛病,你要当心。此其一。”
“是。”
“二呢,我们浙江有些地方也很难弄,尤其是湖州府,地方士绅把持,大户欠粮的极多。今年新糟,奉旨提前启运,限期上越发紧迫。前任知府,误漕撤任,我现在在想………”
麟桂忽然不说下去了。
王有龄看着他;
麟桂笑了一下,说:“算了,那是后话,先不说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外面一个倪良耀,里面一个湖州府,把这两处对付得好,事情就容易了。其余的,等你接事再说吧!”
王有龄拱手道:“多谢指点!”
13、王有龄府上、门前、
一串爆竹声,高升放着鞭炮,不少的人来给王有龄祝贺,王太太分发着红包;
刘二也走来,给王有龄贺喜;
刘二:“恭喜王老爷高升!”
王有龄:“哎呀,刘二爷,不敢当不敢当!快里面请!”
俞师爷也走来,向王有龄贺喜,“雪轩,贺喜呀!”
王有龄:“哦,是俞兄,难得难得!”
俞师爷:“我早就说过,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海运局的“坐办”,通常该委候补道,至少也得一名候补知府,以你的身份,派委这个差使,是逾格的提拔呀!”
王有龄笑道:“那要感谢黄抚台的厚爱!”
俞师爷:“哦?”看看他,笑道:“雪轩,你是越来越会讲话了!”
王有龄笑了笑:“还不是受了俞兄的教导?!”
俞师爷笑着走进去;
爆竹声一片。
14、院子里、
王有龄和刘二走着;
刘二:“上头今天忙,正邀了
王有龄:”那我改天再去拜见!“
刘二:“好!不过上头传下话来:说让您接事以后,好好整顿,不必有所瞻顾。又说,等稍为空一空,会来邀您上院,详谈一切。
王有龄:“多谢抚台关照!”
刘二拉了他一下,走到一旁,轻声说:“我跟王大老爷说句私话,如今军务吃紧,漕米关系军食,朝廷极其关切。所以上头才请朝廷破格擢用王大老爷!”
王有龄笑了笑,说:“明白,明白!抚台如此看得起我,我不知该如何感谢,得便请你回一声,就说我决不负抚台的提拔。”
刘二:“这您放心,我一定把话回上去!”说着悄悄递过来两张履历片,笑道:“一个是我娘舅,一个是我拜兄弟,请王老大爷栽培。”
王有龄一愣,忙说:“好,好!放心!”
刘二又拿出了一个名单,说:“这张名单上的人,都是本省的驻防将军、臬司、盐运使、杭嘉湖道、杭州府以及仁和、钱塘两县的官员,此外还有候补的道府、州县,是上司的用手本,平行的用拜帖,请府上的人都拜到,王大老爷刚来,我怕您不熟悉,也为您伺候下了!”
王有龄笑着接过来,说:“这真要好好谢你了,想的这么周到!”
刘二:“王大老爷是抚台的红人,我自然要巴结!”
王有龄:“不敢当,不敢当!请里面吃酒!”送刘二走进去。
15、明月高悬,湖面晶莹。
16、王有龄的府门前、
两盏写有“王府”的灯笼高挂着。
高升送着一个个醉醺醺的客人。
17、客厅内、
胡雪岩在灯下看着那张名单;
王有龄疲惫地走了进来,一下坐在椅子上,说:“累死我了!“拿起茶来喝着;
胡雪岩笑了笑,说:“你刚作官,今后,这些应酬还多的很!”
王有龄:“真烦死人了!”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雪岩,你有没有功名?”
胡雪岩:“功名?我?我是一品老百姓。”
王有龄想了想,说:“你应该去报个捐,哪怕是‘未入流’,总算也是个官,我请你办事也就方便了。现在我只好先下个‘关书’,聘你当‘文案’!”
胡雪岩笑了笑,说:“慢慢来吧,不急!”
王有龄:“怎么能不急?我要请你帮我的忙,总得有个名义才好!也好给你发俸银!”忽然想起,猛然一拍脑门,说:“你看,我倒忘了!”拿出来一张银票,说:“这是五十两银票,你先拿着用!”
胡雪岩要推辞,被王有龄止住;
王有龄:“我知道你的情况,家里面很紧,这点银子,不成敬意,那么一家子人,总要吃饭嘛!我来杭州的时候,何桂清给了我八百两银子,再说,到海运局,也有俸银,手上有!你我兄弟,你再和我客气,我就要生气了!“
胡雪岩笑了笑,收了下来,说:“那我就谢谢了!”
王有龄:”要谢你的是我!这几天事情太多,没有顾的过来,那笔帐,我也该给你了了!“
胡雪岩:”不急!“
王有龄:”不,这件事你受牵联太多!不能再拖了!五百两银子,利息是多少?“
胡雪岩:“这要看钱庄的银根松紧,并无一定。多则一分二,少则七厘,统算一分;十个月的功夫,五十两银子的利息也就差不多了。”
王有龄:“好,明天你和我一起去钱庄,到了那里,我好好的给你出出头!”
胡雪岩笑道:“这又何必?我不必去了。我一去,那里的人,当着我的面,不免难为情。我们不必争这一点小面子,你王老爷的轿子往那里一抬,把钱还了,他们心里自然也就明白了!”
王有龄点了点头,“你这个人,行,有肚量!”
18、路上、日、
一辆轿子行进,前面有锣开道,锣声响处,行人纷纷避让。
19、信和钱庄门前、
轿子行来,锣声渐近,门前的伙计看到,连忙迎了出来;
20、钱庄内、
张胖子正在算账,听到外面锣声停在门口,一愣,抬起头来,向外面看去;
伙计匆忙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名帖,说道:“师父,有官老爷来了!”
张胖子连忙站起身来,喜道:“是哪位官老爷?”接过名帖一看,“海运局坐办王有龄?王有龄~”猛然想起,“哎呀,是小胡放款的那个穷书生,他做了官了?”
门帘一掀,高升引着王有龄走了进来;
张胖子见王有龄内一身官服,连忙上前请安,“小人给王大老爷请安!”
王有龄:“免了!”四处看了看,问道:“你们掌柜的在吗?”
张胖子忙说:“小人是敝号的大伙,您有什么吩咐,我可以伺候!”
王有龄看了看他,“哦?”
张胖子:“您请坐!”
王有龄坐下;
张胖子:“上茶!”
伙计连忙敬上茶;
张胖子陪笑道:“王大老爷光降小号,不知有何吩咐?”
王有龄:“宝号有位姓胡的朋友,请出来一见。”
张胖子:“哦,您是说胡雪岩吧?他不在小号了。王大老爷有事,吩咐我也一样。”
王有龄停了停说:“还没有请教贵姓?”
张胖子:“不敢!敝姓张,都叫我张胖子,我受敝东的委托,信和大小事体都能做三分主。”
“好!”王有龄向高升说道:“把银子拿了出来!”接着转脸向张胖子:“去年承宝号放给我的款子,我今天来料理一下。”
张胖子:“不忙,不忙!王大老爷尽管放着用。”
王有龄:“那不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也知道宝号资本雄厚,信誉卓著,不在乎这笔放款,不过,在我总是早还早了,不必客气,请把本利算一算,顺便把原笔据取出来。”
张胖子听了一愣,想了想,忙说:“王大老爷真正是第一等的仁德君子!像你老这样菩萨样的主客,小号请都请不到,哪里好把财神爷推出门?尊款准定放着,几时等雪岩来了再说!王大老爷局里有款子汇划,小号与上海南市‘三大’——大亨、大豫、大丰都有往来,这三家与‘沙船帮’极熟,漕米海运的运费,由小号划到‘三大’去付,极其方便,汇水亦决不敢多要。王大老爷何不让小号效劳?”
王有龄笑了笑,说:“这个先不谈,先把帐还了再说!你去找借据来!”
张胖子:“不必,不必!老实禀告王大老爷,当初这笔款子放出,就晓得是万无一失,所以笔据不笔据,无关紧要,也不知放到哪里去了。改天寻着了再来领。至于利息,根本不在话下。钱庄盘利钱,也要看看人,王大老爷以后照顾小号的地方多的是,这点利息再要算,教敝东家晓得了,一定会怪我。”
高升此时把包袱拿过来,将包袱打开,露出明晃晃的银锭来;
王有龄取了五百五十两银子,堆在桌上,然后说道:“承情已多,岂好不算利息?当时我也听那位姓胡的朋友说过,利息多则一分二,少则七厘,看银根松紧而定,现在我们通扯一分,十个月功夫,我送子金五十两;这里一共五百五十两,你请收了,随便定个本利还清的笔据给我,原来我所出的那张借据,寻着了便烦你销毁了它。宝号做生意真是能为客户打算,佩服之至。我局里公款甚多,那位姓胡的朋友来了,你请他来谈一谈,我跟宝号做个长期往来。”
张胖子忙说:“好,好!”连忙取过笔纸,写收据;
王有龄看着他,微微一笑。
21、胡雪岩的家中、
胡雪岩穿着一件长衫,胡妻走过来看到,忙说:“你怎么把这件长衫找出来穿了?”
胡雪岩:“我看这件还好些!”
胡妻忙说:“这件已经破了,还没有补!”
胡雪岩:“在哪?”
胡妻指给他看;
胡雪岩:“那就赶紧补好!我要出去!”
胡妻想了一下,说:“就是补了,也不能穿!”
胡雪岩一愣,“为什么?”
胡妻:“人靠衣服马靠鞍,你要到海运局和王大人一起办公事,总要穿的体面些!在场面上不能不讲究穿戴,太寒酸了,会让人家看不起!”说着拿出了一锭银子,说:“你拿去买一件回来!”
胡雪岩忙说:“这不是刚给你和孩子买衣服的钱,你留着!”
胡妻:“我们现在用不着!”
胡雪岩:“不,不,这些天,你们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你拿着!我还有!”
胡妻轻轻地推了他一下,说:“你有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家里借了人家那么多钱,还了也就差不多了!不是我让你讲究穿戴,现在好不容易你能出去做事情了,方方面面都要稳妥,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情耽误了!我穿不穿的不要紧,今后,你真有了钱,再给我和孩子买,也是一样!”把钱塞给他,“我们在家里,总是没关系的!”
胡雪岩接过钱,看着妻子,拉着她的手,“兰姑!”
胡妻忙推开他:“让娘看见!快去买吧,料子要好一点的!”
胡雪岩答应着,“我晓得了!”
22、门外、
胡雪岩走出来,往外走着,猛然,他看到张胖子和一个小徒弟走了过来,一愣,忙想躲避,对面,张胖子叫起来:“雪岩,雪岩!”
胡雪岩见躲不过去,只好迎上前去,“是张先生!您怎么来了?”
张胖子:“特意来看你的!”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徒弟;
胡雪岩见小徒弟拎着一些礼品,忙说:“这怎么敢当?”
张胖子:“第一趟上门来看老伯母,总要意思意思!走,我们进去说话!”
胡雪岩忙说:“家里乱得很!”
张胖子:“那怕什么?”说着骂小徒弟:“还不把茶叶、火腿拎进去!”
小徒弟忙往里面走;
胡雪岩见了,只好带张胖子走进去;
23、院子里、
张胖子笑容满面地走上来,说道:“老伯母,您好啊!”
胡母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张胖子上前拉着胡母的手,说:“我是雪岩最好的朋友,姓张,来看看您!“
胡雪岩在一旁说道:“张先生是“信和”的大伙!”
胡母:“哦,谢谢!谢谢!”
张胖子:“您老人家好啊?”
胡母:“好,好!”
张胖子又看到胡妻和抱着的孩子,上前说道:“这位就是弟妹吧?常听雪岩提起你,早就该来看看!呦,这是小千金吧?几岁了?长得可真漂亮,像妈妈!”
胡妻被他说的不好意思,忙说:“您快请进,我给您倒茶!”
张胖子:“别客气!我和雪岩是自己人,要喝茶,自己来!”
胡雪岩对张胖子说:“张先生,我们里面坐吧!”
张胖子:“好,好!”
24、房间内、
张胖子和胡雪岩坐着;
张胖子:“哎呀,雪岩,你不知道,从你一走,我就好比被砍掉一只右手,事事不顺!”
胡雪岩:“哪里!店里还有那么多的伙计呢!”
张胖子:“不行,不行!他们怎么能和你比?雪岩!你知道吗?我今天来,是有喜事告诉你!”
胡雪岩:“什么事?”
张胖子:“那个王有龄现在当了海运局的坐办,今天把那笔五百两银子还了!”
胡雪岩故作惊讶地:“是吗?”
张胖子看了看他,笑道:“雪岩,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亲自来呀?”
胡雪岩一笑,说:“这件事,王老爷自己去办,更妥当些!”
张胖子笑起来,说:“好,好!你的为人,我佩服,佩服啊!”随即,话锋一转,“雪岩!你猜猜看,王老爷这一来,我顶顶高兴的是什么?”
胡雪岩看了他一眼,说:“自然是趁此机会可以拉住一个大主顾了!”
张胖子断然否定,“不,不是,雪岩,并非我此刻卖好,要你见情,说实在的,当初那件事,东家大发脾气,我身为大伙,实在叫人没法子,只好照店规行事。心里可是巴望,最好王老爷早早来还了这笔款子,或者让我发笔什么财,替你赔了那五百两银子!这为什么?为来为去就是为你好重回信和。现在闲话少说了!”说着把一个红封套取了出来,放在桌上,说“你十个月的薪水,照补,四十两本票,你收好了。我们走!”说着站起来,拉起来胡雪岩;
胡雪岩忙说:“慢来,慢来!张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还糊涂着呢,你说走,走到哪里去?”
张胖子:“还有哪里?回信和啊!”
胡雪岩忙摇头,说:“不行,不行,张先生,‘好马不吃回头草’,你的盛情,我心领了。”说着把红封套退了回去,自己又坐下;
张胖子看了看他,双手一摊,责备似地说:“雪岩,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也坐下,“你说,你放着一身的本事,不回信和,还要到哪里去?是不是别的钱庄请你了?”
胡雪岩:“没有!”
张胖子:“哦,那是嫌新水少?这好办,我和掌柜的说,给你加!”
胡雪岩:“也不是这个意思!”
张胖子:“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胡雪岩:“我~”
门前,高升走了进来,叫道:“胡先生!”看到张胖子一愣;
张胖子看到他,“咦!”把眼睛瞪得好大,忙站起来,说:“高二爷,你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高升:“我~我是来为我们老爷请胡先生晚上到公馆吃饭的!”
张胖子听了,愣愣地看着胡雪岩;
胡雪岩忙说:“哦,好,我知道了,你和王老爷说,我晚上过去!”
高升:“好!”
胡雪岩:“你喝杯茶再走!”
高升:“不了,老爷要去院上,我还要赶回去!”说着鞠了一个躬,走出去;
张胖子目送着高升走远,转回身对胡雪岩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胡雪岩歉意地说:“实不相瞒,张先生,我已经跟王老爷先见过面了。我不陪他到信和去,其中自有道理,此刻不必多说。王老爷约我到海运局帮忙,我已经答应了他,故而不好再回‘娘家’。张先生你要体谅我的苦衷!”
“哦――”张胖子咧开嘴拉长了声调,做出那意想不到而又惊喜莫名的神态,“雪岩,恭喜,恭喜!你真正是‘鲤鱼跳龙门’了。”
胡雪岩笑道:“跳了龙门,还是鲤鱼,为人不可忘本。我是学的钱庄生意,同行都是我一家。张先生,以后还要请你多照应。”
张胖子:“哪里话,哪里话!现在自然要请你照应。”忽然放低了声音说,“眼前就要靠你帮忙,我跟王老爷提过,想跟海运局做往来。现在银根松,摆在哪里也可惜,你想个什么办法用它出去!回扣特别克已。”
“好!”胡雪岩很慎重地点头,“我有数了。”
25、巡抚衙门内、花园里、
黄宗汉和麟桂、督粮道等人走了过来;
黄宗汉:”那个王有龄办漕运,有了一个移花接木的新办法,你们都听一听,看可行不可行,如今朝廷漕运催得紧,如果真能办成,也是件好事情!“
督粮道:“不知是什么办法?”
黄宗汉:“在上海买米交兑!”
众人一愣。
26、客厅内、
黄宗汉坐在首位,其他的几个官员坐在下手,王有龄坐在一旁;
麟桂有些担心地说道:“漕米悉数运到上海,早已出奏有案。如今忽然在上海买米垫补,若是叫哪位‘都老爷’知道了,开上一个玩笑——”麟桂迟疑了一下说:“那倒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了!”
“藩台话说得是。”督粮道接口附和,然后瞥了王有龄一眼,自语似地说“万一出了事,总能有个人出来挡一下就好了。”
黄宗汉和麟桂都把眼光飘了过来,王有龄看了看他们,想了想,说:“我蒙宪台大人栽培,既然承办海运,责无旁贷,可否交给我去料理?”
督粮道看了看黄宗汉,黄宗汉慢吞吞说道:“漕米是天庚正供,且当军兴之际,粮食为兵营之命脉,不能不从权办理。既然有龄兄勇于任事,你们就在这里好好谈一谈吧!”说完,他站起身来,向里走去。
王有龄看着他,又看了看麟桂和粮道;
粮道:“抚台既然发话了,我们就议议吧!”
麟桂想了想,说:“此事要办成,关键是要在上海能找到一个大粮商!先垫出一批糙米,交给江苏藩司倪良耀,然后等浙江的漕米运到上海再还给他们。换句话说,是要那粮商先卖出,后买进。当然,买进卖出价钱上有差额,米的成色也不同——漕米的成色极杯,需要贴补差价,另外再加盘运的损耗,这笔额子出在什么地方,也得预先商量好。”
督粮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在今年新漕上打主意,加收若干银两。目前只有请藩库垫一垫了!”
“藩库先垫可以。”麟桂答复督粮道说:“不过你老哥也要替兄弟想一想,这个责任我实在担不起,总要抚台有公事,我才可以动支。”
督粮道:“要公事恐怕办不到,要抚台一句切实的话,应该有的。现在大家同船合命,大人请放心,将来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是证人。”
麟桂只得点点头答应:“也只好这样了。”
“至于以后的事,”督粮道拱拱手对王有龄说:“一切都要偏劳王兄了!”
王有龄想了想,说:“只是现在江宁一失,人心惶惶,粮商先垫出一批粮食,风险甚大,有没有人肯承揽此事,一点把握还都没有!”
督粮道:“王兄,你不必怕!我刚才说过,这件事大家休戚相关,倘有为难之处,当然大家想办法,不会让你一个人坐蜡。王兄,你新铏初发,已见长才,佩服之至,尽管放手去干。”
王有龄也拱了拱手,说:“二位大人既然如此信任,小弟就尽力去办,不过,还要劳动二位大人还早与抚台定下漕米差额的垫拨和将来如何开支的事情,下官自去寻找那肯垫出糙米的大粮商!”
督粮道忙说:“好,好!”
27、晚上、西湖夜景。
28、岸边、
王有龄身穿便装和胡雪岩在堤上散步;
王有龄:“雪岩,你说,在上海能找到肯愿意垫米的粮商吗?”
胡雪岩想了想,说:“恐怕不大容易!不过商人图利,只要划得来,刀头上的血也要去舐。风险总有人肯去背的,要紧的是一定要有担保。”
王有龄:“担保?”
胡雪岩:“是!这么大的生意,没有担保是作不成的!最好,我们浙江有公事给他们,但这一层怕办不到,那就只有另想别的法子了!我先要请问,要垫的漕米有多少?”
王有龄:“我查过账了,一共还缺十四万五千石。”
胡雪岩:“这数目也还不大。我来托钱庄保付,粮商总可以放心了。”
王有龄:“那好极了,不知是哪一家?”
胡雪岩:“还是信和好些!请信和转托上海的钱庄,这一节一定可以办得到。不过,抚台那里总要有句话。你最好能直接去见抚台,省得其中传话有周折。”
“这个,”王有龄似乎不以为然,“既然藩台、粮道去请示,当然有确实回话给我,似乎不必多此一举。”
胡雪岩:“不!其中另有道理。”放低了声音,“也许抚台另要打算——譬如说,什么开销要打在里头,他不便自己开口,更不便跟藩台说,全靠你识趣,提他一个头,他才会把话交下来!”
“啊!”王有龄恍然大悟,惊讶地看着胡雪岩,说:“雪岩,这样做,岂不是要让他肥私囊吗?”
胡雪岩笑了笑,说:“他是这样的人,又官居巡抚,有什么办法?想搞又搞不掉他,你在他手下下做事,能不顺着他的脾气秉性吗?”
王有龄:“不,不!此事我不作!我说过,我可以为官,但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
胡雪岩:“那恐怕就寸步难行!”
王有龄愣愣地看着他;
胡雪岩:“此事已成风气,朝廷上下,哪一个不贪?即便你独善其身,但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我们是小人物,要想做事情,不得不顺势而为!”
王有龄叹了口气,说:“官场如此,当初真不该进来!”
胡雪岩笑了笑,说:“现在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王有龄:“好吧,我去问他!”
胡雪岩:“还有一层,藩台跟粮道那里也要去安排好。就算他们自己清廉,手底下的人,个个眼红,没有好处,一定要出花样。”
王有龄越发惊奇了,“真想不到!雪岩,你对官场这么内行!”
胡雪岩:“做官跟做生意的道理是一样的。”
王有龄:“我看,你要是作官,肯定在我之上,不如现在就给你捐个官吧?你在我局里的名义就好看了,起码是个委员,办事也方便些!”
胡雪岩笑着摆了摆手,说:“不必!现在还用不着!”
王有龄:“你不想作官?”
胡雪岩:“也不是!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有了权力,就好成就自己的心愿!”
王有龄:“雪岩,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胡雪岩:“做一个大商人!”
王有龄一愣,看着他,“何为“大商人”?”;
胡雪岩:“你知道陶朱公和白圭吧?“
王有龄:“当然知道!”
胡雪岩:“他们就是能造福天下的大商人!”
王有龄微微一惊,“你的志向不小!”
胡雪岩笑了笑,说:“你看西湖的景色,如何?”
王有龄:“美不胜收,人间佳境!”
胡雪岩:“人的一生走过,能如西湖般瑰丽壮美,也不枉此生了!”
王有龄看着天上明月,水面波光,不禁神往;
胡雪岩:“我总想,人来世上,做什么事,总要做的最好!你作官,有一番轰轰烈烈的政绩出来,被人称颂,留下一串显赫的功名,才不枉为官一场;我经商,也要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业绩,才对得起爹娘,如若平淡无奇,毫无功业可言,实在没什么意思!”
王有龄看着他,说:“你的确与众不同!”
胡雪岩笑了笑,说:“立志在我,成事在人!光说说好看,还要用心去作!”
晚风吹来,柳丝拂面,岸边灯火,乍明忽灭,似与心同。
二人肃立月下。
29、“信和”钱庄门前、
一个挑夫挑着一个担子走来,上面摆放着一些礼品;
胡雪岩身穿一身新长衫,在前面走着。
30、“信和”钱庄内、
张胖子正在房间内跟身边的徒弟和伙计吹着:“我跟你们说,不是我在你们面前夸自己的眼力,说实话,我早就看出胡雪岩不是池中之物,所以平时对他就特别的宽厚。当初,他去而无怨,现在,仍旧不忘信和,那都是看在我的情份上,海运局这个大主顾,要是拉住了,赚钱还在其次,声誉和信用最重要,我们“信和”能够代理海运局的款子,在上海的同行中,都要刮目相看!”
一个伙计忙跑了过来,说道:“先生,胡雪岩来了!”
张胖子听了一惊,忙问:“在哪?”
胡雪岩笑着走了进来,“在这呢!”
张胖子:“哎呀,雪岩,快请,快请!”说着对小伙计说:“快,倒茶!倒茶!”
胡雪岩坐在椅子上,说:“不必忙了!”四处看了看,说:“样子还和过去一样!”
张胖子:“是是!你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胡雪岩对张胖子说:“张先生,我带了一些礼品,让挑夫挑了来,给店内过去的朋友,一点心意!担子就在外面,你让伙计给拿进来吧!”
张胖子:“哎呀,你看你,还这样客气?”说着对身边的伙计说:“你们都看到了吧,雪岩就是这样四海的人,倒霉的时候,不找朋友的麻烦;如今得意了,一定会照应我们!”
胡雪岩笑了笑,说:“好久不见了,应该的!”
张胖子对徒弟说道:“去,你拿进来吧!”
徒弟走出去;
张胖子:“雪岩,你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去请大先生?”
胡雪岩:“不必,我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和你单独谈谈!”
张胖子:“那好,我们出去找个地方!”
31、茶楼里、
茶客们喝茶聊天,小贩穿梭其中;
靠窗的那张桌子上,张胖子和胡雪岩坐着喝茶;
胡雪岩说:“今天我遇见王老爷,谈起跟信和往来的事,他告诉我,现在有两三家钱庄,都想放款给海运局,有的还是垫拨!”
张胖子:“哦?”看了看他,“谈定了?”
胡雪岩:“因为利息有上落,还没有谈定局,听说我要和信和来往,他有心关照;这是个机会,张先生,你倒先开个“盘口”看!”
张胖子想了想,说:“你说有两三家钱庄要跟海运局合作,是哪几家?”
胡雪岩笑了:“这人家怎么肯说?”
张胖子:“那好,你是在钱庄里干过的,我们好谈,你说,利息明的多少,暗的多少?”
胡雪岩:“现在不谈暗的,只谈明的好了。”
张胖子笑道:“你自己呢?就不加帽子了?”
胡雪岩:“王老爷托我的事,我怎么好落他的‘后手’?这也不谈。”
张胖子:“就是你不要,我们也要意思意思。你不必管了!”停了一下,又问,“要垫多少银子?期限是长是短,你先说了才好筹划。”
胡雪岩:“总要二十万………”
“二十万?”张胖子吃惊地说,“信和的底子你知道的,这要到外面去调。”
胡雪岩:“到同行中去调头寸,利息就要高了,那就不必谈下去了。”
“不是这话,不是这话!”张胖子又急忙改口,“你出面来做,就是再难,信和也一定要替你做面子,再多些也要想办法。这你不管!”看了看他,又说:“雪岩,我们先谈一句自己弟兄的私话,你现在为官家办事,排场总要的,有些用度,自己要垫,我开个折子给你,二千两的额子以内,随时支用,你有钱随时来归,利息不计。”
胡雪岩:“这倒不必!我问你,“信和”现在跟上海‘三大’往来多不多?”
张胖子:“还好”
胡雪岩:“我不说你也明白,海运局跟你做了往来,信和这块牌子就格外响了。我总是竭力拉拢的,不过眼前海运局要信和帮忙。这个忙帮成功,好处不在少数。”
张胖子连连答应:“一定效劳,一定效劳。”
“话未说之先,我有句话要交代。”胡雪岩神色凛然地,“今天我跟你谈的事,是抚台交下来的,泄漏不得半点!倘或泄漏出去,闯出祸来,不要说我,王老爷也救不了你。做官的人不讲道理,那时抚台派兵来封信和的门,你不要怪我。”
张胖子吓得脸色发青,“哦,什么事呀?你放心讲吧,我不会传出去!”
胡雪岩:“是这样!今年的漕米很难限期运到上海,王老爷准备在上海买米,直接交付!你在上海有没有熟识的粮商可以介绍;另外,肯不肯承诺保付?”
张胖子呆住了,他看着胡雪岩,说:“这我可没有想到!”
胡雪岩看看他,低声又说:“风险你自己去看,我想,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除非杭州到上海这一段水路上,出了纰漏,漕船沉掉,漕米无法归垫,不然不会有风险。至于你们的好处,这样,好在日子不多;从承诺保付之日起,海运局就算借了信和的现银子,照日计息,一直到跟粮商交割清楚为止。你看如何?”
张胖子一下抬起头来,看看胡雪岩,又低头盘算了一下,忽然笑道:“雪岩!我们自己弟兄,还有说不通、相信不过的地方?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像这样大的进出,我总要向东家说一声,准定明天午刻听回话,你看好不好?”
胡雪岩:“这有什么不好?不过我也有句话,大家都是替人家办事,身不由主;我老实说,明天午刻,如没有回话,我也就不必再来看你,省得白耽误功夫。”
张胖子连忙说:“好,好!”
32、岸边、
胡雪岩往回走着,猛然,他停住脚,看去;
一条船靠在岸上,罗四正在船头洗衣服;
胡雪岩见了,忙走上前去,叫道:“罗四姑娘!”
罗四抬起头,见是胡雪岩,一下站起来,“哎呀,是你!”从船上跑到岸上,看着胡雪岩,笑着说:“你穿这身衣服,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你从上海回来了?”
胡雪岩:“早就回来了!”
罗四:“那怎么不来找我?”忽然自感到说漏了嘴,忙低下头;
胡雪岩:“回来一直忙,没有顾上,再说,也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罗四:“不知道不会打听啊?还是不想见我!在上海一定是发了财了,把我给忘了!”
胡雪岩笑道:“怎么会呢?要不是你帮忙,我连上海都去不了!”
罗四:“亏你还记得!你现在怎么样?做什么呢?”
胡雪岩:“我现在在海运局帮忙!”
罗四:“海运局?哎呀,你做了官了?”
胡雪岩笑了笑,说:“我哪是作官的人哪?”
罗四的母亲从船里走出来,看到他们,叫道:“阿四!”
罗四转回身看到,对胡雪岩说:“我妈!”答应着:“哎!”
罗四娘:“那是谁呀?”
罗四:“是胡老爷,我跟你说过的!”
罗四娘:“哦,是胡老爷呀!到船上来喝茶吧!”
胡雪岩忙笑着说道:“不了,我还有事情!”
罗四娘:“哦,那有空就来坐坐,阿四常提起你!”
胡雪岩:“好,好!”
罗四娘走了进去;
胡雪岩:“你们今天没有出去打鱼?”
罗四姑娘:“我们不打鱼了!我爸爸新雇了一个船工,准备跑船拉生意!”
胡雪岩:“跑船?到什么地方?”
罗四:“哪有生意去哪?前两天,我们刚去了湖州!是人家包的船!”
胡雪岩:“哦?”想着什么,忽然问道:“你们船上能载多少人?”
罗四:“总能有十几个!”
胡雪岩:“这就好了!”
罗四:“怎么了?”
胡雪岩:“过几天我们可能要去上海办事,如果方便,就租你们的船!”
罗四:“那太好了!我爸爸正发愁没有生意呢!”
胡雪岩:“等定下来,我就来找你,和你爸爸谈价钱!”
罗四:“价钱好说!我爸爸不会管你们多要的!”
胡雪岩:“多要一点也不要紧!我总要报答你!对了,我在上海给你买了新手镯,到时候,我给你带来!”
罗四高兴地说:“真的?那你可要早点来!”
胡雪岩笑着看着她。
33、巡抚衙门前、
王有龄从里面匆忙走出来;
高升看到,迎上去;
王有龄满面春风地,“快,回府!”上轿;
高升引着轿子,走去;
35、王有龄的府宅内、
王有龄和胡雪岩边走边说着:“事情办的很顺利!黄大人已经向藩台交代了,差额由藩库先垫,今年新漕中如何加派来弥补这笔款子,到时候再定办法!”
胡雪岩:“这样最好!张胖子肯定要去藩司打听这件事,有了这个底,他也就放心了!“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去见黄宗汉,他没有对你说什么?”
王有龄笑了笑,说:“没有!你说怪不怪?不过,他又给我看了两道上谕,一道是催漕运的,说八旗京兵有十五万之多,须严加训练,欠饷要设法发清,通谕各省,从速解运漕米银两,以供正用;另一道是酌减文武大臣“养廉”银,以充军饷。可见朝廷在粮饷上调度困难,军费紧张,这个时候,黄宗汉也不敢再提什么,只是希望我能早日办成此事,减轻他的压力!”
胡雪岩笑了笑,说:“这倒正好成全了我们!”
二人走进屋去。
36、客厅内、
王有龄喝了口茶,说道:“雪岩,按你的意思,我已经下了一道“关书”,聘请你当“司事”,这样出去办事,你就有了身份!另外,我从藩库提了十万两银子过来,等你跟信和谈好了保付的办法,就把这笔款子存入信和!”
胡雪岩点了点头,“好!不过,你还要找两个人一起去,最好是藩司和粮道的人,这样出去,他们才放心!”
王有龄:“对,他们也有这个意思!”
胡雪岩:“另外,我还有一个小要求!”
王有龄:“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胡雪岩:“这次出去雇船,由我来找!”
王有龄:“这点小事,何必要麻烦你?”停了一下,又问:“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吗?”
胡雪岩一笑,说:“是一个人情!”
37、岸边、清晨、
朝霞似锦,映在水中;
岸上,罗四张望着;
远处,走来了几顶轿子和随从;
罗四仔细看去,见到走在前面的胡雪岩;
罗四高兴地转回身,向船上面喊着:“爹,娘,你们快出来接客人哪,他们来了!”
罗四娘和罗四爹走了出来,看去;
远处,胡雪岩带着众人走来,正在向罗四招手;
罗四娘和罗四爹忙走上岸,迎去;
罗四看到,笑着跑回船仓,进了船舱,又返身探头望着;
岸上,胡雪岩和众人在罗四娘和罗四爹的迎接下,一起向船走来;
罗四抿嘴一笑。
(本集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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