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世界的温度

  11月已至尾声，但秋天的脚步仍在延续，回想这个仅剩1/12的年度，我们度过了近年来最漫长的夏季，现在看来，有可能又将遇到这些年最晚的入冬日。在这几天一路回暖，仿若孟春的时节里，心情却无法像天气一般暖意融融，因为看似平静的日子里总会有些波澜起伏。

    昨晚去看了经典的话剧“雷雨”，这是一个月前订好票的演出，或许观看戏剧以纾解心情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了，毕竟对于这样一部剧而言，观演之后感受到的是越发的沉重。该场演出是原作的改编版，入场前拿到的宣传页上，对这一版本做了简单介绍。曹禺的原作，时长大约在3小时，而这一版本将时长缩减到1小时50分左右。如此大幅的删减，可想而知会有不少情节都做了简化和改动，实际演出情况也的确如此，更加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一版中将原作的人物角色都减少了一位，可堪称是比较标新立异的一版改编。

    演出中节奏明显比较快，毕竟时长缩减明显，因而剧情的推进和情感的爆发都来得比较迅猛。看得出演员们都演得很用力，感觉他们感动自己的部分明显比感动观众的要多，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演出过几百场，对角色和故事的理解已经深入骨髓，成为一种习惯。而在我看来，他们本应带给现场观众的内容，可能展现出来的并不够多。比如故事里周家整体的压抑氛围，在一家之主周朴园的淫威之下，全家人的委曲求全和怒不敢言，这些言语动作之外需要给予更多理解的部分，演绎的效果并不理想。现场观众甚至不止一次发出哄堂笑声，这一现场效果不知是主创们想要达到的，还是意料之外的。在我看来，观赏这样一部表现在压迫中反抗主题的戏剧，我是真的笑不出来。整个观剧过程，我的心跳一直很快，故事情境的紧张和情感的束缚，让身处现场的自己也不由自主随角色们的心情游走。因而我确实不太理解这样的苦闷下还能笑的点在哪里，假如是剧组刻意达到的效果，那么我会认为这一版改编有些问题，如若不是，那么就是他们的表演没能给观众传达正确的内涵，或者是现场不少观众的理解能力有欠缺。

    这让我不禁想到了5个月前，还处于闷热梅雨季的6月底，自己观看的另一场舞台剧，陈佩斯主演的“戏台”。那也是一出非常有名，从编剧到演出都十分成熟的戏剧。其所表现的主题，也是强权之下的委曲和反抗。当然，那部作品的剧情结构和表现手法都和这一部“雷雨”有很大的不同。其情节中刻意加入了一些黑色幽默的桥段，陈佩斯的喜剧天才也在无形中放大了这样的效果，剧中的某些段落，就是要让观众们发笑的。然而在故事尾声阶段，看着台上表现五庆班在班主侯喜亭主导下对封建军阀势力做出反抗的情节，我也确实无法笑出来了。那时的自己，也正在职场上和其他一些同事一起，被本公司的某些高层人物用某些卑鄙手段压制着，所以在现场观演的我，真实体会到了剧中人的无奈与绝望。或许当时仍在哄笑的观众们，并没能切身理解剧情所要表达的心境和情感，也或许，他们的共情能力确实不足以让其理解剧中的深意。

    当今社会的现状，似乎确实让人们的情感理解能力变得退化了。这样两部自己先后观演的舞台剧，表达的都是委曲的无奈和反抗的决绝，展现的都是底层人物在强权之下的悲剧命运。观看这样的两出戏剧，居然都能在现场不断听到笑声，着实让自己颇感意外。可能真的现代人都变得麻木，对周围的事物缺乏共情了吧。这不知是当今这个物质高度发达的社会的荣幸，还是悲哀。

    想想现在被人们广泛使用的社交媒体，因为受众广泛，也真能看到鱼龙混杂的人留下的五花八门的评论。其中数量不小的一群人，感觉就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他们所留下的某些言语，不要说共情，甚至连基本的人性都没有。确实证明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句俗语，也诠释了社会高度发展之后人类本性的复杂。这样的虚拟社会，比真实世界更加令人恐惧。

    不久之前，又一次看到了1993年首届国际大专辩论会决赛的狮城舌战录像。那一场比赛的经典交锋令许多人至今难忘，而该场比赛的辩题在几十年后的今天依然值得我们深思，“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恐怕也将会是未来长久争论的一个问题。我想，善恶也并非衡量人性的唯一标准，毕竟本性还是可以在潜移默化间被影响甚至改变。健康成熟的社会形态下，对非自我情感的理解和共情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我们都无法离开社会这个圈子，设身处地的理解力和同理心，能够让周围的世界更有温度，更和谐和可持续。虽然可能实现起来略显困难，但还是许愿有一天在剧院看演出时能感受到舞台上下的情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