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可以静静流淌？是时间、记忆、幸福，还是生命？

又是一个清明节快要到了，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下着，带给人们一种不真实的春寒料峭。贵如油的春雨，似乎不是敲打在泥泞的地面，而是敲击在充满春愁的人的心底。我知道，真正的春很短，也许数天之后，就可能脱下冗重的冬衣，换上一种轻巧的夏的装扮。可就这几天，却必须在冷冷的春雨中度过。雨中的日子，是真正春的涵义，而这还是清明的雨，一个天也祭悼的时日。

三年多的时光静静流淌过去了，一座原本孑立的坟冢周边，在三年后的今天，林立着高矮不一的墓碑。我站在自己祭拜的熟悉的墓碑前，感受着不能言语的哀伤，眼中虽有湿润，但已不是夺眶而出的无法抑制的悲哀情感。三年了，不是我自己的感情变有丝毫浅显或凉薄，也不是对姥姥的记忆有些许衰减，而是我又成熟了，懂得如何在亲友们面前，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感。转身，再将无言的悲伤，化作流向心底的泪水，任其在身体内自由宣泄。悲苦，还是独享得好，这样，其实只是为了能够掌控住自己的情感，而不至于失声悲泣。

那些深藏在心底深处的对老人的点点记忆，汇聚成一条无尽宽广的思念的河流，奔涌在脑海里，由不得自己拉扯住急速倒退的记忆。三年了！三年前，当我从遥远的浦江岸边赶回姥姥的病床前，老人早已失去了知觉。天地永隔却白纸空言，太多的遗憾便从那时起，留在了心头。鱼鲠在喉一样的感觉，三年来无时不在伴随着我，让我在白日思想遗憾之余，更多地在夜晚流着泪惊醒过来。可阴阳两隔，永远在这个时候让我体会到了真正有多远，这样的体会痛彻心扉。

切肤之余，我的心也越来越无畏，不是无畏生死，而是无畏生活的无情和考验。记忆仿佛就是昨天在眼前播放过的影剧，姥姥的身影时时还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对老人的爱如沐浴今天的雨，早已在盈耳的雨声中变换为朦胧的画屏。亲人九泉有知，只要我不死，他们就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其实还是要感谢聪慧的古人所创造的文化，让现代的人们在紧绷的工作之余，可以有一个名曰清明的节日，宽慰离愁别恨的心。“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同时，清明还让过于现实、冷酷、无情、单调的现代城市人们可以多少体味一点诗意，忘却一些愁苦，体会情与景俱在春寒里。

坟冢衬出亘古的凄凉。墓园的墙外，桃花开了又落，杏花谢了匆匆，生命顽强地在春的冷雨中摇曳着动人的身姿。清明阴冷的天气，却不可能将春固有的活力凝固在青灰色的空气里。坟冢前，香烛烧纸；坟冢边，阡陌桑田。假如人有灵魂，我不知灵魂是否还会有欢乐愁苦、生离死别。这样一个断魂的节日，我发现自己更多的是在麻木地行走，就像泪水根深蒂固地存在于眼眶中一样，无论什么时候流出来，泪痕都是生命的相连。

覆一捧黄土，沉默无言。我是如此不舍，把所有的感怀思念都袅为轻烟，升腾向不同层次的空间，流淌着化不开的浓浓亲情和久远眷恋，用心的叹息，勾勒生死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