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黄了，风一吹就会掉下来。经过一个晚上，地上总是一地的黄叶，人踩在上面，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收成的季节，人们都很忙碌。连带着孩子也忙碌起来。学校会放忙假，那是针对在农村的大孩子的。这可能是最有趣的一个假期，有趣是因为那是那个年代农村独有的假期。那也是很多孩子最不喜欢的假期，因为要下地劳动。孩子对于玩有兴趣，但劳动那是被迫的。主观动机没有被发掘，做任何事情都会心不甘，情不愿的。

 

   那年秋天，阿花第一次做母亲。因为太小，很多的记忆是模糊的，所以我只记得大人割稻子的时候，阿花生孩子。

 

   从我母亲那里知道阿花怀孕的消息，也就知道了她要生小狗了。从知道阿花要生小狗起的那一天，我就期待着。

 

   阿呆早就想要一条和阿花一样的狗，还有几个小朋友也希望得到一条。我并不知道阿花会生几条小狗，但我答应的最起码有20个人，幼儿园小朋友几乎有一半的男孩子都得到过我的口头承诺。他们都知道我有阿花，每次放学她都会在学校门口等我的。

 

    那是违反生物的自然规律的，但那时候我并不懂得这些。我只知道答应了其他小朋友的请求，我就能获得特殊的待遇。

 

    阿花越来越臃肿，她已经不能跳上我的床了。每天早上的嬉戏告一个段落了，心里还真是不习惯呢。我又帮她做了一个窝，那是用来生产用的。我很希望能陪这她，看着她生下孩子，只是狗一般都是在晚上生产的，所以愿望从没实现过。

 

    早上醒来，我期待的一天终于来了。

 

    我一睁开眼睛，很自然的就叫她：阿花，阿花！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心里有些懊恼。

 

   “阿花生了，快去看看吧！”我奶奶在厨房里叫我。

 

    我很激动，是非常的激动。没穿鞋子就跑过去了。

 

    阿花静静的趴着，四条小狗在吃奶。那样的变化很神奇。在我看来，那是一个戏法一样的变化，我当时很怀疑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昨天还是阿花，今天却多了几条小狗。本来一个，现在是五个。

 

    听到脚步声，阿花竖了一下头和耳朵。看见是我，她一下就放松了，随后就把脑袋枕在地上，她一定很累。母狗在生产完后都是很敏感的，这是她需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如果遇见不熟悉的人，她是绝对不会让人碰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我第一次害怕她。因为她眼神中多了一些让我害怕的戾气，那样的眼神让我有点害怕。虽然那样的眼神出现一会就消失了。

 

   我在离她一米的地方就蹲下来了，我需要观察一下。

 

   "阿花.....”我轻轻的叫了一下。

 

   阿花发出一点很古怪的声音，这与我平时听到的声音不同。在我们相处中，我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她的情绪。

 

   其中一条小狗发出呜嘤声，它没有找到奶头。阿花用嘴对它轻轻的拱了一下，整个动作中充满柔情。

 

   阿花看着我，我也看着她，谁也没有发出声音。那一刻，时间是凝固的，唯一能感觉动有动静的就是小狗发出的呜嘤声，很轻，几乎听不到。

 

   我真的不敢走前去。我开始叫奶奶。奶奶警告我不要去碰她的小狗，她说阿花有可能会咬我。我不相信的，我绝对不相信阿花会伤害我。

 

  或许是小狗太可爱了，又或许是我自己希望证明自己的判断，我进了一步。阿花一直盯着我，眼神没有离开过我。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看我的眼神。那样疲惫，无助，敏感，喜悦中带着惊慌。

 

  我终于摸到了她的头。轻轻的触碰到温柔的抚摩。她开始享受我的抚摩了。我知道她绝对不会咬我，因为我是她最亲近的人。

 

  我感觉她渴了。拿着她装食物的碗，跑过去装了满满一碗的水，温水，在里面我还加了一些红糖。在我幼小的记忆中，产妇是需要喝红糖水的。她很感激我，一下子喝了半碗，神情也轻松起来了。她累坏了。生产带来的痛苦，紧张让她不能放松，所以她很累。

 

  我终于可以触摸到她的孩子们了。在她的允许下我触摸到了她的孩子。我也就放松了。

 

  我开始和她说话：“阿花，我要帮它们起名字。”这是我可以支配的事情，在我6岁的时候，可以支配的事情实在太少了，给阿花的孩子起名字，让我很有成就感。

 

  “这叫小花”我指着一条有胸前有白色毛的小狗说。

 

  阿花的尾巴摇了一下，我就当她同意了。

 

  “这是小玲，这是小奇，这是小军。”我把幼儿园小朋友的小名都用上了。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名字。阿花全部同意了。

 

    心里的喜悦是需要分享的，一个人体会总是不能真正的喜悦。我跑出去叫了阿呆。

 

   阿呆的出现让阿花又紧张起来了。那家伙一来就要去抱小狗，他犯了大忌。阿花对他狠狠的吠了一下，把阿呆吓得真的呆在那里了。阿呆很无辜的看着我，眼泪就在眼眶中转，他不知道怎么办。我让他离远一点，然后只能看，不准摸。

 

  阿呆战战兢兢的在我身边看着我摆弄小狗们，眼睛里满是期待。小狗的眼睛还不能睁开，肉肉的，身上有点点湿，它们靠自己的感觉找寻着母亲的乳头。

 

  阿花在体验着做母亲的感觉。我和阿呆就在她身边待着。我把每个小狗的名字告诉他，他很是羡慕。那天早上我们就陪着阿花，都不愿意去上学。我奶奶帮我掩护了，要不我又难免要受到惩罚的。

 

  在高兴之余，我开始担心，四条狗怎么分给20多个人呢？严格来说是三条，因为有一条是铁定要给阿呆的。

 

  那时候我懂得了什么叫失信和惭愧。我只能说谎了。要不怎么交代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