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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丁:现实世界是只秃鹫

(2008-05-30 16:5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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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阿丁:现实世界是只秃鹫

http://www.bullog.cn/blogs/alading512/archives/142275.aspx     

   入川,是因为不安。

在一个余震如摇篮轻摆的城市安睡,是可耻的。这就是我最初的念头,于是入川,于是看到疮痍满目,看到流离失所,看到遍野哀鸿。对大多数生者,踏上灾难之地是一次救赎之旅,拯救的是他人,获救的是自己。约翰·堂恩的话,已被引用至泛滥。

生者从一己之隅的心灵孤岛逃离,去曳住别人的缺失,弥补自身的断离。

大概这就是责任吧,你失去的,就是我失去的,你痛哭的,就是我痛哭的,你身上的预制板,也压在我身上。责任的另一种解释:就是分你的痛感给我,所以“责任”之前的动词是:承担。

在茂县,一位年轻的心理学硕士颓然而坐,他对记者说,我觉得我他妈就是一个赶场子的……

他属于一个团队,心理干预救助团队。年轻的心理学家跟着他的队伍跑遍了受灾的村镇,接触了无数失去亲人的人。他说,我觉得我像一只蜻蜓,我做的就是点水的活儿,我从来没触及他们的内心。他摇摇头,又摇摇头,说:可,我不是来送温暖的,一群心理医生,却弄得每个人都像是送水送粮的——我不是轻贱那些工作,我是说这不是我职责所在。

那些日子,还接触了一些志愿者,他们兴奋得像结伴的驴友,他们疲劳得像拉了几天磨的驴。志愿者们把过剩的精力倾注在这一大片废墟上。他们也哭,为失怙的孩子,为失子的老人;他们也笑,干活的间隙他们还会在废墟前摆出各种POSE合影,灾民远远看着,宽厚地笑;他们也忧伤,晚上他们挤在帐篷里一起沉默,为别人流着自己的泪。

另一个庞大的群体里有我。我和我的同事们在废墟里穿梭,在扭结的楼体前按下快门,在灾民安置点里打扰疲惫不堪的幸存者。有个记者兄弟哭着说,这一次,我感觉不出这个职业的神圣了,我觉得我太残忍,一次一次地揭开他们疮疤上的痂,看着他们流血,可我却要把这些鲜血变成文字,让它们流淌在报纸上……我无话可说,也许我自己还需要安慰,来到这里的人,都在坚强中脆弱着,又在脆弱中坚强着。

我缄默,看着他哭,我甚至都不能开口跟他说一句废话:没办法,这就是你的职业……

另一个记者兄弟崴了脚,右脚的脚踝肿胀发亮。513日的傍晚,他走进北川,在尸堆里寻找着下脚的缝隙,腋下、腿间、头颅与头颅之间的空隙,他不想踩着地下的人,因为他不知道人死后还有没有痛觉。然后他摔倒了,他踩在一块石头上,崴了脚,他躺在冰冷的尸堆上。他不得不按着、压着、踩着同类的遗体站起来,然后离开。

我不想踩着他们,真的。他说,一遍遍地说。

我信,我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年以前,一个叫凯文·卡特的摄影师在灾难深重的苏丹荒原按下了快门,一个皮包骨的黑人女孩艰难爬行,她的身后,一只食腐的秃鹫窥伺它的午餐。拍完照片,卡特赶走了秃鹫,女孩渐行渐远,爬向灾民救助所。卡特箕踞而坐,倚靠在树下痛哭。

普利策奖颁给了这帧《饥饿的苏丹》,之后,全世界同声质问:为什么不救救那个孩子?

几个月后,凯文·卡特自杀。摄影师的女儿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说:父亲就是那个无力前行的孩子,而整个现实世界就是一只秃鹫。说这话那年,她十六岁。

在北川,在汶川,在青川,我抬起头,望着鹰鹫盘旋在天际。我赶不走他们,我们都是无力前行的孩子。

三天后,那位被内心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心理学硕士给我的朋友打来了电话,他说:在绵竹,一个父亲领着他的女儿来找我,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她父亲把我拉到一边跟我说,女儿的母亲死了,被埋在滑坡的山体下,同被埋在碎石堆里的,还有女儿的十几个同学。女儿的母亲,是老师。他告诉我,512日之后,女儿就不再说话……我走上前,看着女孩,女孩的目光没有躲闪,但也没有和我对视,而是望着某处虚无。我伸出手,把那个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她哭了,哇哇地哭,她的胳膊抬起来,抱住了我,哭。很久很久。

年轻的心理学硕士说:我终于干了点人事,我让一个孩子哭出来了。

 

        阿丁:现实世界是只秃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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