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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哭色戒

(2008-01-18 11:33:54)
标签:

杂谈

色戒

李安

汤唯

梁朝伟

息夫人

女人

人性

空话

分类: 深深思,好好活:所见所闻所感

 

我认为,这绝对不是一部政治片。它所诉说的,与政治无关。任何大词、空话、口号,嚣张地套在它的头上,都是一副滑稽的样子,措大不识好恶。悲哀的是,《色戒》一上演,就被苍蝇叮满了,干净纯粹的电影,成了孵化蛆虫的粪坑,深沉醇厚的艺术,淹没在嗡嘤之中,中国文化的酱缸效应,再次发生了作用。

我是不擅写影评的,因为我一向把看电影和读书,当作纯私人化的事情。纯私人的事情,我喜欢珍藏起来,私底下消化。

而看完《色戒》,我对好几个朋友说,我要写一个影评。

是的,我要写一个影评。向我所一向钦慕的李安,向此前我并不知道的汤唯,向一直都深深喜爱的梁朝伟,致敬。

感谢他们,不惜犯众而忠于人性的艺术良心。

 

这绝对不是一部政治片。它所关注的,是普遍存在的人性。如果说和政治有什么瓜葛的话,那就是对于借一个大词、靠一些口号、凭一句空话或者为了一个主义,就无视人的尊严情感而肆意凌虐肉体生命的观念和行为的一种质问和控诉。但是,影片中的这个瓜葛难以被国人觉察,委实不是李安的过失。习惯于振臂高呼的人,训练到张口就是社论的人,麻木得把不幸当作谈资的人,确实是很难理解,理解这种歌哭无声泪向心底吞咽的质问和控诉的。

 

一个人:王佳芝

在整部电影里,王佳芝是唯一的一个人。一个在无常的命运中,苦苦挣扎的人。

母亲去世,父亲再娶,弟弟随父去了英国。留给她的,只有一座房子,又被舅妈卖掉。孤零零的一个人,辗转在硝烟战火之中。她不但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美丽。她确实是美丽的,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中,心中都不曾泯灭对未来的憧憬。即使是在一时冲动,加入热血青年的团队,在同仁的集体策划下,以自己的身体做了赌注,赢得一个虚空之后,她依然热爱着生活,在香港历尽艰辛,流寓两年之后,回到上海,寄居在自诩为有良心的舅妈的屋檐下,穿行在难民流离的街头,忍受着不得不学日语的折磨,她坚持读书。对于那不可知的未来,她选择了向前走。

在那样的生活艰难之中,向前走,需要毅力。一个人向前走,更需要勇气。她本来是弱小的,却又无所畏惧,比血腥的政权和野蛮的恐怖更强大;她又是单纯天真的,奔突在血腥和野蛮之间,还将沉重的肉身与丰富的心性,融合在一处,至死而无悔。

 

王佳芝是一个孩子,一个在恶劣的令人窒息的环境中,独自挣扎着生长的孩子。

因为是个孩子,她敢于冒险。担刺奸之险,以肉身赴难,毫不犹豫大义凛然。

因为是个孩子,她心地单纯。用全部之心,投入地演出,身心入戏难以自拔。

作为孩子的她,心性身体,都在成长变化之中,出戏入戏之中,她的肉体,她的心灵和头脑,发生了剧烈的震荡,朝着她所无法预知的方向,那新的丰富的,而且是更加鲜明的自我的方向,发展了。对于单个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成熟,是值得欣喜的成熟,不是腐败。是开始清醒自觉地成熟,在无情的现实的反复挤压蹂躏之中,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渐次恢复了知觉,开始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用自己的大脑思考人生,让自己的心灵判断决定了。她不再是一个计策中的工具,她的思想,使她成为了一个人。她开始不断地追问自己,自己在哪里,过程与目的之中,自己在哪里。于是,她开始了不安,开始了孤独,开始了痛苦,也同时开始了内心的坚定,开始了真实的幸福,开始了具体的渴望。

床笫之欢,最是释放自我之时。

那时那刻,她不是实施美人计的工具。她是做了她自己的一个女人,一个真实的女人。一个需要爱的女人。那张圆润的脸,睁大了无辜纯粹的眸子,宁静得像个羔羊,纯洁得像个天使。她需要爱,需要真实的爱。而不是无力苍白的“我不许你受到伤害”的许诺。面对同样在内心深处十分孤独的那个真实的男子,她的内心涌出了最真实最丰厚也最纯粹的爱与同情,她渴望走进他的心灵,她也渴望被他走进。在寒冷孤独的暗夜的大海上,她和他,是两艘被命运之风暴卷在一起的小船,不,是共同的一条小船,他是她的桨,她是他的帆,他带着她,她扯着他,他们颠簸流离,彼此牵绊,他们纠缠扭结,彼此支撑,他们磨打翻滚,彼此温暖……热烈而带着血腥,温柔而夹杂疲惫。

 

王佳芝是一个女人,一个在冷酷淆杂个个醉生梦死的世界中,依然梦着美好的女人。

哪怕是独自一个坐在卧室里,褪下疲惫的袜子,她依然能优雅自在地裹一裹衣裙,她是爱惜自己的一个女子。而在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对自己的爱惜的时候,她却因为自己的无知而使用了自己。但是,她依然爱自己。

是的,她爱自己。

她是个少有的女子,她发自本能地热爱自己。先是爱自己的梦想,她在影院里,流下激动的眼泪,她梦想自己也能成为感动得观众流泪的那个演员。她在舞台上大声疾呼,她感动得台下人热血澎湃。她觉得自己肩担着责任,英勇果决机智敏锐,富有魅力而有献身精神,就像做演员必须吸烟一样,做演员尝试性生活获得性经验,虽然痛苦但她也自愿,因为,这是一件符合光荣与梦想的大事。她热爱做着大事的自己,她为自己的献身精神而感动,而这感动的神圣,却被她依窗远眺的举动轻轻撕破,面对属于自己的身体,她无法不迷惑。然而,努力地,她压下自己的迷惑。为了光荣与梦想,她与那些同学一样,认为需要付出代价,正如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她有姿色,就拿出自己的身体。

然而,她是个女子啊。

她的身体,不但衍生出欲望,更加培育了心性和思想。

当她明白身体不只是一个身体的时候,她才真正地热爱了自己。

真正地热爱自己,必当要从身体爱起。那具肉身,是使自己成为自己的惟一的载体。它的渴望它的痛苦它的欢愉它的娇美动人,怎么可以不去计较在乎?所有的爱与恨,所有的悲与欢,怎么能与这个肉身无关?这副肉身,怎么能够成为一具,无关个体的工具?

她才开始明白,所有的爱,都要有所附丽。

要她怎么能够再无视自己的身体,要她怎么能够再把自己当作道具,要她怎么能够再背叛自己,她那么爱自己?

所以,当另一个人,真实的人,真切地逼近她的身体,把它当作实在,没有忸怩作态,仿佛车轮一样碾压过来,没有虚伪借口,仿佛飓风呼啸而来。猝不及防的凌厉,唤醒了她的渴望,残暴之中,竟然蕴含着万分的真实。于是,她笑了。

于是,她也可以恨了,她也有了内在的渴望了。

复杂的感情,真切地渴望。

她不再是一个被动的工具,至少在那时那刻。

或者享受钻心的柔情,或者赋予同样的粗砺。

不,不能在这时刻心生旁想,不,不能在这时刻骛念其他。

她愿意做最温柔的母亲,她愿意做最冶辣的情人,她愿意做最野蛮的女妖,她愿意做最甜蜜的爱人,她愿意做最纯洁的女儿,她愿意在此时此刻,做他惟一的依靠永远的信赖。因为,他和她一样,他们彼此需要,彼此慰藉,彼此依靠。

这是爱吗?

这是爱,这是最博大的爱,最温暖的爱,这是生命的呼吸,是孤独者在生命的潮汐中,无奈的无助的彼此救赎。

他救赎了她,因为他在她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脆弱孤独。而这孤独和脆弱,她能够理解能够懂得。而因为理解,所以感动;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她渴望救赎他,可是,一个人能否被救赎,关键不在于是否有人来救赎,而在于,他自己是否愿望得到救赎。救赎每个人的,只能是自己。女人,最可怕的就是不知自己的若小儿还要萌生对万物的拯救志愿。然而,她的启示是为了救赎他吗?

她是勇敢的,因为,她敢于面对痛苦,选择了救赎自己的灵魂。

而他却是怯懦的,最终,拒绝了自我救赎,寂寥的灯影之下,再次选择了苟活,苟且的活。

漠视无数生命的生命,已经丧失了在床笫之外,面对自己的真实,真实地生活的勇气,他注定无法重生。

 

在救赎的路上,她也曾歌,她也曾哭。她的痛苦源自于她的勇敢执着。她让自己的心,做出了选择。一刹那的感动,只因那一句“你和别人不一样”,一刹那的决定,只因为那一句“你和我在一起”。乃至走在大街上,还要去那个地方,那个他和她的地方。风车转动,风吹衣襟,那是家的方向吗?然而,“你”和“别人”真的不一样吗?“我”和“你”会永远在一起吗?

这个“你”,可以是任何一个,只是需要,一种适合的氛围做催化剂。

 

承诺不让她受伤害的男子,和她一起奔赴了刑场,就像他本来也无力保护她一样,就像他三年前决定让另一个男子进入她的身体时走向阳台时一样,就像当初亲眼看着她写给父亲的信被焚烧而无可奈何一样,就像面对她发自内心的呼求控诉追问而无所适从一样。他根本就无力保护她,因为他还没有她更明白人生的意义。

承诺给她一个房子的男子,把她送上了刑场,就像毫不犹豫地为她买下钻戒时一样,就像那暴雨狂风中伸过伞为她遮风挡雨时一样,就像那一次激烈纠结生死缠绵后深情地抚摸她面庞一样,就像听到她的警告后他风驰电掣冲下楼去逃生避死无所顾忌时一样。他何曾真的走进了她的心灵,因为他自己的心灵已经干枯得只剩下孤寂。

 

一个人的挣扎,再怎么也是悲剧。

而王佳芝的死,仿佛又不是悲剧。

错过,哭过;爱过,恨过;追求过,失败过;蒙昧过,清醒过;无助过,勇敢过;选择了,承受了,死掉了——因此,她真实地生活过。

生活过,就好。

多少女人,只在世上走过,却没有在内心生活过。

 

伤心岂独息夫人

突然想起一首诗:
               莫以今时宠,
               能忘旧日恩。
               看花满眼泪,
               不共楚王言。
    据说,因垂涎息国国君夫人的美貌,楚王兴兵伐息,灭国掳人,息夫人入于楚宫,甚得宠爱,乃育二子。但是,得宠的息夫人却终日不言不笑,以沉默和冷淡表示一个弱女子对自己命运的无奈对抗。
    这样不幸的女子,在中国历史上,实在是太多了。
    曾经,在周幽王的深宫里,也有这样一个女子,蛾脸不舒,青黛罥挂,她从来不笑。没有谁知道她为何不开心,她的心扉紧紧锁着,幽暗低回的月影中,每一次心跳,都是一声叹息。她就是褒姒。幽王一举烽火,褒姒展颜一笑。犬戎兴兵伐周,诸侯再不来朝。褒姒从此成了头一号红颜祸水。而她为何有那么多的忧愁哀怨,当看到烽火连天旗帜猎猎的时候,她想到了什么,竟然能开颜一笑?好象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关心过,谁会在意一个女子的个体情绪呢?无论是祸水还是知己,但只红颜而已,命已薄,能奈何!
    中国历史上,无名的女子太多太多,而有幸留下名字的那些个,则不是为政治牺牲就是为阴谋利用。
    像褒姒一样,成为替罪羊的,除了商妲己,还有杨玉环。“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好象一个朝代的衰败,都是红颜之祸。男人书写的历史,就是这样偷梁换柱,无耻地将本就无奈的女子,从深宫揪到朝堂,无辜地承担莫须有的罪责,尽管她们绝大多数,都不曾踏上过朝堂半步。
     中国自古有巾帼英雄的说法,评价一个女子最好的词汇就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让须眉的巾帼也确实史不绝书,但是,这些令须眉景仰的巾帼英雄们,其实大都是须眉们为了达到政治目的而施展阳谋或阴谋的工具罢了。在宏大的政治叙事里,单个女子的幸与不幸,是从来没有人放在心上的,甚至女人们自己,也都忽略。
当范大夫从明山秀水的浣纱溪觅到西施之后,四目交接该有怎样的光芒?但是,西施还是去夫差那里作了吴娃,馆娃宫如今依然是姑苏名胜。所谓功成身退,据说西施最后还是随范蠡泛舟五湖之上,做了逍遥自在的陶朱夫妇,但不知馆娃宫里的那段岁月,是否成为一块不可触摸的伤疤?
    当王司徒感激涕零纳头便拜对貂婵礼遇之至之时,貂婵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拯救汉室于倾颓的国柱吧?一个美貌的女人,以柔弱的一副肉身周旋于一对父子之间,她的心里对哪个有爱?如果没有,她的一生可曾爱过?她的孤寂该有多重?如果真有,是哪一个?她的痛苦该有多深?而这一切,又有谁知道?
     当汉元帝一揖送别了王昭君之后,黄沙漫漫车轮滚滚,昭君单薄的双肩荷着多少的乡愁离恨,怒杀毛延寿的元帝可曾垂怜?所谓“安危托妇人”,而倘使昭君也跟历史上那大多数出塞和亲的女子们一样,沦落异帮憔悴风霜无功而没了,又有谁会用片字只言纪念她?她的幸运,只是一个偶然;她的不幸,才是历史的必然。
一部中国历史书,伤心岂独息夫人?
    作为群体的女人,无声无息;作为个体的女人,无奈无助。这历史,是男人的历史。

 

王佳芝的可贵,就在于,她逐渐认识到自己是个人,是个女人。自己属于自己。 

李安汤唯和梁朝伟的可贵,就在于他们所共同演绎的电影色戒,表现出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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