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个长辈,父亲的老朋友,我的老病人在出院重生三周年的日子,硬是将我与我的父母还有我的恩师一起请到酒店庆贺他的重生三周年。
这样的节目已经持续了四年。
这是一个军人出身的男人,年近七十。因为家中妻子身体欠佳,长期卧床需要照顾,上面还有年近九旬的老母亲需要照顾,一直无法管住自己的身体。知道2008年因为排尿困难排便不适无法忍受前来找我就诊。一查PSA居然大于50ng/ml。通过系统检查,诊断为前列腺癌,已经突破包膜,侵犯了直肠、精囊、膀胱、盆腔可见明显重大的淋巴结。大小便的出路问题受到了影响,将会对生命带来不良后果。临床可以直接诊断为晚期前列腺癌(T4NIMx,临床C期)。严格来讲已经错过了最佳手术时机。
面对如此的状况,这位军人出身的硬汉子,他用将军的气魄,居然在几分钟内作出了决定,既然如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这就是军事上的突围。
但是面对如此情况,手术的范围一定很大。
我小心询问道:X叔叔,你知道这个手术有多大吗?手术后的生活方式可能发生改变,生存质量可能下降,而且手术的风险极大。
他豪迈一挥手:手术风险大,死了也无所谓,可以避免活着受罪,活下来,老子就赢了,生活方式改变,我可以去习惯,生存质量下降,活下来适应多数少,合算。你放心,出了问题一定不会找你们的麻烦。我相信你们医生。
为了减少我们的后顾之忧,他将儿子叫到我的面前:我的生命交给医生了,不管结果如何,你不能找麻烦。
在进手术室前,他再次将儿子叫到面前:手术中可能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医生征求意见时,你们要尊重医生提出的最好方案。万一手术下不来,你们不找医生的麻烦就是最大的孝顺。
然后,他哼着军歌,走上了手术台。步伐是那样的坚定,神色又是十分轻松的,头也没有回。儿子站在手术室外,几乎是一脸茫然。那个背影,然我至今不能忘记。他走进手术室以后,还与麻醉师开了个小玩笑。这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一个铁血男人,作为医生,我一直对于他给予的信任与理解充满了深深的感激。
手术打开腹壁后,发现里面的情况比我们事先的影像资料还要糟糕。在仔细了完成盆腔淋巴结清扫,我们开始行前列腺手术。肿瘤已经将整个膀胱侵犯。输尿管下端也受到侵犯。膀胱已经没有保留价值,直肠受到侵犯达2/3,由此来看,手术比预期的范围要增加不少。首先,膀胱不能保留,必须解决储尿与排尿问题,其次直肠受累太多,需要切除不少,还要解决排便问题。这样的手术意味着盆腔器官几乎全部拿掉了。手术的风险与难度直线上升,手术打击由其是手术中的出血,不知道血站能否保证供血。这个时候放弃手术,跟病人家属讲清楚,也是能够得到理解的。
我与家属进行了临时书中谈话,将风险讲明,他的儿子说:医生,我的父亲相信你,已经讲了,一定要将敌人清除。我们希望你将手术做下去,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理解你的。
我们只有背水一战,调整手术思路,设计新的手术方案主要是解决排尿与排便的问题。既往的经验通过直觉告诉我:行直肠代膀胱术,解决储尿与排尿的问题,行乙状结肠造口术,解决排便问题。这样需要既要有效切除病变直肠,又要保留直肠一定的容量。手术方案确定后,我们开始了艰难的手术。在处理直肠时,我们发现直肠将病变范围清扫以后,按照肿瘤的切除要求,实际上留下的只有后壁了。直肠的容量问题如何解决?选择了乙状结肠带蒂游离,反向与残留直肠壁吻合,这样可以增加直肠储尿囊的顺应性,起到增加容量的作用,我们这样处理以后,手术台上容量即可以达到150毫升以上,术后通过训练,完全可以达到400毫升以上。经过长达7小时的手术,我们艰难的完成了病人交给我们的任务。手术下来,我们手术组的人员个个感到筋疲力尽,但是能够安全完成手术,大家也是十分高兴的。
手术后,病人在ICU通过严格的监护与对症支持治疗,在病情稳定后转至普通病房,随着身体的逐渐恢复,我们对他进行了相关排尿排便方面的自我护理培训。手术后,他自己加强了身体素质方面的训练,术后一月就出院了。
出院后,他安排了酒菜宴请我们手术人员,感谢给了他重生。现在手术已经有了3年,每年都要安排一次聚会。看到他现在的红光满面,中气十足,我们十分高兴。他今年还要安排自己出去旅游一次,一定要去杭州玩看跨海大桥,因为他是交通战线的老兵。
这样的聚会,我能够找到做医生的成绩与自豪。当他总是说感谢医生时,我总是讲感谢信任与理解。实际上医生的工作本身就是在刀尖上跳舞,我们不希望还要带着镣铐跳舞。是病人成就了医生,是病人的信任解放了医生的思维,放开了手脚。当医生面对病人的信任,我们就会有真正的良好的诊疗发挥,病人的诊疗效果也会更好。今天我与他能够比肩碰杯,是因为得他的信任给了我们无法放弃,才有了这医患的和谐。
记录这件事情,是想告诉大家:
为医者,如何面对患者,让患者相信你,这是一门艺术,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为病人治好病。为患者,不要总是抱着诘难或者是不信任的心情去看待医生,你的信任将会给你带来疾病的康复甚至是生命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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