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院挂不上号，只好就近去名头不太响的医院，算是退而求其次。

说次，有些不客观。我家附近的这个医院，看上去比协和、同仁、北医三还要美些，窗明瓦净，人烟稀少，所有的窗口都没有长龙，就诊时间相对还能长些。

医生很和蔼，眼神如同慈母。未出意料，三言两语，就开单子查心电图。

我拿着心电图单子回来见医生。医生侧，坐着一位就诊的病患。我安静地等着，出出神，想想心事。

接下来的事情都点好玩了。

门开了，护士推着轮椅进来。医生努嘴说，坐。

“坐什么坐？！我不坐！！”说实在的，是这位老哥有些压抑的怒吼，把我从愣神中拽入现实。

我只好观察了下那位老哥。说实话，他还蛮高大魁梧的，如果不是出现在医院，还真看不出哪有病。他看上去50来岁，衣着也很干净考究，看上去像个事业有成的生意人。这一点，从他身后斜依在病床上的三十来岁、高挑而风韵尤存的女子那里，很快得到某些印证。“你就听医生的，住院吧。”那种女子轻声建议，声音没有多少底气。

“住什么住？！我这身体，根本没到住院的程度！！”如果说和医生说话还有些克制的话，对少妇的态度，简直算是咆哮。

我大概看明白了人物关系，也些须猜出原委，没忍住，无声地笑了下。

医生大约从我的笑里，得到某种鼓舞，大声地训诫道：“既然你对自己的身体无动于衷，干嘛要来医院！我告诉你，就你现在，根本不适合走路！你，随时都有可能心梗！！作为医生，我不能左右你，但我要告诉你，你的病很严重。要想好，马上坐到轮椅上，住院！！看看你的心电图，看看……”医生抖动着心电图，声色俱厉。我不是医生，也看不懂心电图，但那画，看上去有点像〈命运〉。

我不禁同情起那位先生，估计就是不舒服，随便找个医院先看看，没想到，腿着来的，轮椅推出去，这玩笑开大了。年纪是正当年，又有如花美眷在侧，这事放到谁身上，都得冒汗。

经过医生的训诫，那老哥放下了身段，低声下气地问：“那能不能给我开点药先吃着。”

“可以，但你必须先签字，表明你拒绝住院，不配合治疗。”医生。

“还是住院吧，听医生的。”女子。

“轮椅您还要吗？”半天没吱声的护士。

……

我安静地看并等待着。也许是因为我是唯一没有发言的人，那老哥突然看了我一眼。

那什么眼神？惊愕、慌张、委屈、不甘、或许还有点觉得有些觉得丢人现眼……就象一只受伤的、正在被欺负的老虎的眼神。

说实话，那眼神，灼了我一下。我的心，突然有点疼。

不知道为什么，我出现了幻觉，仿佛看见范伟，架拐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