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之韵

2009年2月号

卷首语

（目录语）世界上没有了皇帝，也就没有那种耗用无数金钱和无数人的时间，去雕琢的器物。没有了皇帝，确实是大好事，为此我们不得不接受许多种工艺水平的衰落，但我们同时也领受到没有皇帝的好处。昔日皇帝御前的器物，现在放在博物馆里，属于人民，供人民观赏；出现在拍卖会上，供这个时代有钱有闲有品位和怪癖的人们购买和赏玩——昔时皇宫殿前的燕子，飞入了寻常百姓的案头眼前。

殿前的燕子

俞悦/文

登峰造极的辉煌工艺，是人类生活中稀少而奢侈的体验，它需要大量的钱，需要大量的时间，甚至需要品位和怪癖。

上述的四样都具备的人，无论中外，从来都是极少数的。在这些极少数的人里面，最重要的，显然是历朝历代的皇帝们。对于皇帝来说，问题不是有多少钱，而时他们对钱根本没有概念，他们也许永远不会在意，一件瓷器或是一件漆器的成本。皇帝们日理万机，也许很忙，但他们也许永远不会在意，那些工匠的时间和生命。所以，古代的皇帝，是最有钱和最有时间的人——别人的钱就是他的钱，别人的时间也是他的时间，因此皇帝所喜爱的艺术、工艺、和器物，必会穷尽人工，极尽技巧。

除了钱和时间，我们不得不谈到品位和怪癖。

必须承认的是，中国古代的很多皇帝具有极高的艺术品位，比如宋徽宗是画家、书法家，同时也是器物的鉴赏家。清代康熙、雍正、乾隆三帝，皆是文采风流，他们在料理军国大政之余，对一尊瓷瓶、一只漆盒、一枚玉佩的样式与工艺，也时有灼见——看清宫起居注，或者是内务府档案，时见皇上派了太监传旨——哪件玩意儿做的好与不好，或指点或褒扬，显见得，他们对此，是真的兴致盎然。

当然，说完了品位，还得说怪癖。皇帝们富有四海，但依小女子冷眼看着，有些皇帝的想法，和过去的土财主也差不了多少——他们不满足于对事物的抽象的和理论上的占有，一定要把天下的好东西悉数搜罗到手，据为己有，才算安心。所以，以皇帝之尊，搜括不已，聚敛不已，他要喜欢哪一样，哪一样的生产和工艺就必定繁荣和发达。比如明代的万历皇帝，喜欢瓷器，瓷瓶瓷碗，动辄就要上万套，收进宫里。其实宫里也用不了那么多，但他乐此不疲，以为是占了天下人的便宜——附带的效果，也许是景德镇的繁荣吧。

说到这里，小女子不禁要妄论，假如没有这些皇帝艺术家，中国各种工艺的高峰大概都不会出现。我们经常慨叹，中国的很年多工艺已经失传，或者是仍然流传的工艺也会今不如昔。原因有很多，但有一个原因，却不可不提——那就是世界上没有了皇帝。没有了皇帝也就没有那种耗用无数金钱和无数人的时间，去雕琢的器物。

没有了皇帝，是大好事，为此我们不得不接受许多种工艺水平的衰落。但我们同时也领受到没有皇帝的好处——现在，昔日皇帝御前的器物——放在博物馆里，属于人民，供人民观赏；出现在拍卖会上，供这个时代有钱有闲有品位和怪癖的人们购买和赏玩。

昔时皇宫殿前的燕子，飞入了寻常百姓的案头，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