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年没有吃到母亲包的粽子了？谢天谢地，今年母亲在北京过端午节。凄凉，而后温暖。母亲听说单位很多小朋友是外地的，一大早就去买食材。让我明天早上就带到班上，给大家尝尝

对于母亲来说，端午节是展示她手艺的重要节日，甚至比春节还重要。

小时候，能吃上好东西的节日，除了春节，也就是端午了。所以大人小孩都高兴过节。

母亲提前一天就泡好了糯米和粽子叶，满满两大盆，还准备了赤豆、蜜枣、香肠、火腿、蜡肉，以及棉线绳。北方人不怎么会包粽子，所以端午前总有很多主妇来我们家请教，母亲就告诉他们如何挑选粽叶，线绳裁多长才合用有不浪费。

那时母亲就很快乐。

端午那天，家里的客厅脚插不进，主妇们密密匝匝的一地，家长里短，叽叽嘎嘎，一反常态地欢快。母亲手巧，包得又快又好，自己的包完还帮助别人包，虽然要包整整一天，她的脸色却更加红润了。

按照我们家乡的风俗，端午节家家户户要挂艾草菖蒲，要喝雄黄酒。在正午时分，还需要去野地拔一种草，拿回来凉干，据说是可以治疗流鼻血，这个任务有时由我来完成。

姐姐们忙着绣香囊，里面放一种味道刺激的香料，我很怕她们把香囊挂在我的脖子上，但终究挣脱不过。被挂上香囊的我，还必须去串门，邻居阿姨会很识趣地仔细端详那些香囊，然后大加赞赏，我的任务是搜集这些谀词，报告给姐姐们，那样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我都获得有丰厚的零用钱，而且闯了祸也不会被责骂。现在你明白了，在那个没有超女没有肥皂剧、娱乐业毫不发达的时代，端午节具有如何重大的意义。

包粽子不过是前戏，压轴的是煮粽子。那个时候没有没煤气，更没有天然气，有的只是蜂窝煤炉子。吃罢晚饭，就把火捅旺，开始煮粽子了。我们家有口大黑铁锅，在我的记忆中，每年它只被使用一次，就是端午前的那个夜晚。

除了粽子，要煮的还有咸鸭蛋，自家做的。那时候，每家每户的床板底下，都有那么几个坛子，是用来淹制咸鸭蛋、咸鸡蛋，以及自制的松花蛋。

到夜里十点多，肚子就有些饿了。粽子的清香飘荡在空中，越来越浓郁。我从小就喜欢吃肉粽，就揉着眼睛想向母亲讨一个来吃，母亲担心晚上吃了会消化不良，总是回答说还没有好，要煮一个晚上呢。

我就坐在炉子旁边等。但一看到母亲从床下搬坛子，要往锅里放咸鸭蛋，我便立刻起身，假装困得不得了，揉着眼睛上床了。那是我心里有鬼。淹鸭蛋的坛子，一直是在我的床下面，每次晚上馋了，就摸出来一个偷偷煮了，尽管还没有出油也不怎么咸，但在那样的时代，已经是很好的零食了。所以，等到端午节，那坛子里的鸭蛋已经所剩无几了。这件事，母亲从来没问过我，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她是从未发觉，还是心疼小女儿不肯说破？我猜，可能是后一种罢。

 我还有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母亲每年端午总要做那么多粽子？那么多粽子后来是如何消失的？以现在的胃口，顶多吃一个，胃就开始不舒服了，整整一大锅粽子，一家人得吃多长时间啊？

无论如何，我还是觉得小时侯的端午更有仪式感，更像个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