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金汤圳。乱了。

艾玛被强奸的消息，引起了金汤圳作为城市以来史无前例的恐慌。

有人说，艾玛一到医院就被隔离了。还有人说，艾玛住的那家医院如今已经没有病人了。其他病人要么转院，要么干脆回家了。一位行将临盆的孕妇，干脆就不敢去医院生了，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健康，自行接生，她接受夜报记者采访时说，在自己的一生中最酷的就是咬断脐带的那一瞬间。孩子一降生，就穿上了隔离服戴上了口罩，隔离服和口罩都是从美国订做的，其材质与当年美军进攻伊拉克时使用的防生化服无异。

    刚开始，还只是一些猜测。但人们很快发现，一些物品先后脱销：计有口罩，48消毒液、各种抗生素类药物、维生素ABCDE、中草药、各种眼镜（尤其是太阳镜）、万宝路牌香烟（后来骆驼也脱销了）、挂面、方便粥。。。。。。路上先是白花花每人一个口罩，紧接着行人明显减少直至万人空巷，菜市行里圆白菜已经涨到木瓜的价格，而木瓜压根就没有了。也不知道谁说的，木瓜能防瘟疫，那些平时由于价格较贵而滞销的木瓜，现如今被抢购一空。反正，金汤圳在短期内是见不到木瓜了。

超市先是像遭了劫，之后就无人问津；饭馆酒吧迪厅电影院算是要了饭了；一位代理某瑞士名表的销售商改做家庭氧气机生意，“没办法啊，3周了，一块表也没卖出去。”这位天才商人，后来上福布斯富人排行榜，终日被媒体圈点，当然这是后话了。

恐怖的气息愈演愈烈。人们既不相信口罩，也不相信避孕套；既不相信官方公告，也不相信消息小道。

电信方面，手机短讯业务量拔地而起，据金汤电讯后来发布的统计数字来看，该城的人平均日短讯消费量是68条。

有辞为证：春风拂波梳柳，青衫荷下折藕，暗香吐蕊瘦枝头，赏花对饮可否？疾患南北皆有，莫敢八方游走，岂问恐慌何日休，衣食坐卧生愁，切思友，念长久。

一条《关于瘟疫的几种死法》的帖子，正在网上热传：戴口罩被闷死；喝中药被毒死；同事染病被吓死；出差回乡被亲人躲避郁闷死；散布谣言被骂死；公共场合不戴口罩被扁死。。。。。。

坊间流转着一个偏方：大蒜一斤+大葱一斤+臭豆腐20块，捣碎，内服一半，外用一半，形成方圆20里的天然屏障。

谣言有时也是一种瘟疫。它比任何瘟疫传播的速度都要快，都要令人心悸。

小楠已经见不到艾玛了，医院表示，在没有确诊前，任何人不得探视病人。小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关系，才被允许用可视电话和艾玛对话。

如今小楠成了媒体热门人物。小楠是以亲属身份和艾玛接触的。院方的理由是，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为了安抚病人，允许一名亲属探视，当然目前还只能采用电话探视的方式。但这对于媒体来说，已经足够了。要知道这是真正可能出独家新闻的情态，金汤圳自有城史以来，既没有过战争也没有过瘟疫，仿佛一只精确的钟摆，谨慎安祥，有条不紊。这次强奸事件以及其引发的后续事件，对媒体人来说，百年不遇啊。夜报总编辑左牵黄亲自打电话邀请小楠做他们的特约资深记者，要小楠为本城这份发行量最大的日报头版开专栏，专栏名叫“小楠观察”，稿酬每字10元；而金汤出版社社长胡一昆登门拜访，更开出了30%这让人眼红心跳的天价版税，要小楠写本书，书名就叫《我与瘟疫亲密接触》。左总编和胡社长都语重心长的对小楠说：人民需要消费新闻，以及新闻背后的故事啊。

小楠也动心，但她最最关心最最迫切想了解的是，谁是那个害了艾玛也害了金汤圳的人，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