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的麻“老师”
(2022-06-05 05: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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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女纯洁单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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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说大真大,说小也真小。想不到在往一个新开发的小区搬家时,碰到了二十年前在一起工作的同志,而且还住在一栋楼,一个单元。
因为当年非常熟悉,而且她也知道我当年关心过她的婚姻问题,还给她介绍过对象,所以我在寒暄之后首先就直截了当地问她现在有没有组建家庭。用现在的话讲是“你总不能还单着吧?”
她带着只有在老同事面前才能表现出的幽伤说:“都这么大岁数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在谈到房子时,她说:“房子是我买的,但弟弟、妹妹都给了一些资助。”
我问:“你母亲现在身体怎么样?”
她说:“五年前去世了,那年86岁,也算高寿了。”
我这位同事姓麻,在其读大学时父亲就去世了,撇下了母亲、她,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好不容易盼到大学毕业,却不知怎么竟把她一个学古典文学的,分配到我们这个化工物资公司。好在小麻这个人勤快,本来是在机关上班,但整天穿一身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工作服,哪里有活就到哪里,谁的忙都帮,一看就是个被“工人阶级再教育”好了的知识分子。所以没过几个月,便和同事们都处得挺熟、挺好。此外,小麻的学问也真得让众人刮目相看,平日公司里凡是在文学方面遇到什么“疑难杂症”,有个不认识的字了,争论个古时候的什么人物和问题了,只要找到这个大姑娘,保证给你讲得头头是道。不过小麻的学问在单位没有派上用场。她刚来那年年底,公司领导让她去帮助写年终总结报告,等小麻把初稿交上去时,领导发现报告里至少有一百个字他不认识,有的在《新华词典》里都查不出来,而且还一色之乎者也类的语言,把领导吓得赶紧找原来的秘书重写。
虽然小麻的报告未被采用,但公司领导此后一见到她就叫“老师”。起初小麻听到后吓得直跑,后来发现领导并不是挖苦她,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起来。从此,小麻就成了全公司的“老师”。
麻“老师”毕业那年就二十五了,为此,当大家知道她还没有男朋友,而且觉得其人品不错时,包括我在内的大姐大哥们就开始给她张罗对象。可是介绍了一个、两个、八个、十个都没成。其原因不是麻“老师”要求高,挑人家,也不是她自身条件差,而是她的附加条件太苛刻了。
就麻“老师”自身来讲,真够得上亭亭玉立,闭月羞花,而且又是大学生。可她对男方的长相,学历等方面都没有要求,只有两个条件:一是必须与她同一个民族。其实麻“老师”在外面接受这么多年教育,对异族通婚也并非不能接受,问题她与母亲生活在一起,而老人家又对自己的信仰十分虔诚。在麻“老师”找对象这件事上,老人家早就有话,根本“不许与其他民族的人结婚”。麻“老师”是个孝女,对母亲的指示不折不扣。
另外一个条件也与其母有关,就是要求男方要与其一起承担起奉养母亲,供养弟弟妹妹的义务,直到母亲去世,直到弟弟、妹妹有独立生活能力。
这两个硬性指标,让一个个求婚者望而怯步、谈“麻”色变,当然也不乏因此对麻“老师”另眼相看之人。一次,在与几位朋友聚会时,我猛然悟得其中一位与麻“老师”简直是绝佳配对。此人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在省内一家报社当编辑,年龄比麻“老师”略微大些,但没有婚史,最重要的是他与麻“老师”系同一个民族。当我将麻“老师”的情况向他做了介绍,并且提出想要介绍他们相识时,这位朋友居然二话没说,满口答应。原来他也是因为家里的老人特别强调民族问题,而且是工作以后又去读书才成为“剩男”的。关于老人和弟弟、妹妹的事,他觉得这正是麻“老师”的高尚之处,自己也义不容辞,根本不算什么条件。就这样,我介绍他俩相识了。
十多天后,我问麻“老师”感觉怎么样,她羞答答地告诉我感觉挺好。但当我问那位朋友时,对方却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经我再三追问,这位朋友说:“没想到一个大学生竟这么封建。我俩在一起看电影,她让我买三张票,进电影院后中间必须空个座,好像怕我怎么的似的。有一次电影开演了,有个老头可能没找到座号,看我们俩中间有空位,一屁股就坐下了,整得我们看一场电影连句话都没说。”
我对这位朋友解释道:“人家女孩子不好意思吗,时间长了就好了。”但我还是把这话告诉了麻“老师”。我说:“你总这样不行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处个对象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看电影还隔一个座,能行吗?”
对麻老师这种有点反常的行为,麻老师却有合乎情理的解释。她说自己身下有弟弟妹妹,她不仅要在物资上供养他们,还要在品德方面给他们做出表率。她怕万一这次交往有个什么差错,又有了风言风语,让弟弟妹妹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几个月过去了。一天,我那位朋友打来电话,对我给他介绍对象表示感谢,同时告诉我,他俩的关系结束了。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心想能补救就补救一下。但我朋友对我说:“她说我是流氓。”
我赶紧问他:“你怎么啦?”
他说:“我解释啥都没用,你问她吧。”随后,他又加了一句:“都好几个月了,连手都不让碰,她也太纯洁了。”
我居然将一个“流氓”介绍给同事,这是多荒唐的事啊。于是,我赶紧找到麻“老师”,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起初她不肯讲,后来终于说了。
她说:“这不是处了几个月了吗?我也觉得他人挺好的,条件也挺好,对我家的现状也能接受,所以我挺珍视我们的关系。不料我的态度让他暴露了真面目,原来他是个流氓。”
我说:“你能不能说说细节,如果他确实有过头行为,咱们得找他。”
麻“老师”说;“找就不用了,但我俩肯定不行了。”
后来,麻”老师”调到一个大学的图书馆,我也离开了我们所在的公司。不过关于我那个朋友与麻“老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二十来年我始终觉得是个谜,也是我的一块心病。
当我们搬到一个楼之后,在一次她到我家闲聊时我终于憋不住,问起了当年我那位朋友到底把她怎么了。
在谈到这件事时,麻“老师”自己先笑了,随后告诉我:“其实也没咋的,就是当着我家人的面,拉我的手了。要是现在,这算个啥事,可当时我觉得这不是耍流氓吗?这让我母亲多难看呀?再说以后我还怎么教育弟弟妹妹呀?”
我说:“你就是对你母亲太孝顺,为弟弟妹妹想得太多。”
她说:“好在这些都没有白付出。三个弟弟妹妹都大学毕业,都有了自己的家,都很幸福。虽然我自己还这样,但一想起这些事,总觉得也算对得起老人,对得起他们了。”
我问她:“你知道我那个朋友最后怎么评价你吗?”
她很有兴趣地问:“怎么评价?”
“他说都处好几个月了,你连手都不让碰一下,也太纯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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