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极生乐
(2008-08-27 16:2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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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 |
每个人的生命中或多或少都可能有这样的体验:比如明天你要上台当众演讲,今晚你可能焦虑得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比如明天你要面临一个重要的考试,你也会由于莫名其妙的担心而坐立不安;但是当一切来到的时候,当你站上讲台或走进考场,心情却又变得格外平静,这真是奇妙的心灵体验。或许因为之前你已经提前预支了自己的紧张感,现在不是你在有意放松自己,而是怎么也紧张不起来了。
实际上快乐的大反面就并不是痛苦本身,而是担忧和焦虑;就像是成功的大反面也从来不是失败本身,而是因为畏惧失败而什么也不做的那种浆糊状态。所以生命底色是快乐的人并不会缺少痛苦和创伤性的体验,他们大悲大喜,并把这些体验作为一种人生成长的养料来加以吸收;而无喜无悲,才是真正可怕的人生,是非生命体的一般存在特征。
一般成功的人不是侥幸失败少,而是失败和成功都多于常人;真正有牢不可破快乐心情的人,也一定经过人生的大悲恸。重要的是,快乐是一种勇气,一种信仰,一种能力,而不只是一时情绪,它必须要经受过滋养和考验。
叔本华说,人生是痛苦的,得不到的时候焦虑,得到以后又会觉得无聊。恐怕这是所有悲观主义者无意间都会信奉的人生哲学,他们以这样的方式来思考问题,以这样的习惯心态来对待人生。
可是,我宁愿相信人生是快乐的,得不到的时候我们抱有希望,得到以后我们也要学会充分地享受和感恩人生,并且,当然可以对人生再抱有更高、更具超越性的希望。
乐观主义的所谓快乐哲学并不天然优越于悲观主义对人生就是无尽悲苦的论断,所以,这不是一门科学,而是一种信仰。所谓信仰的问题没有对错,其核心是个人意愿的选择。
我在很小的时候,大概七八岁,就突然有了对死亡的意识。有一天我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家里空荡荡的白墙,我在想:许多年之后我会死去,我的一切化为泡影,而这面墙还在,这间房子还在,这个大红大绿富有色彩的世界还在,可是我却丢了,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情形?
大概十几岁的时候,我望着人们习惯称之为“月亮”的那个孤独而又荒芜的灰色星球,一下子难过得不行。因为我意识到,不管我学了多少科学、历史、文学、哲学,我们的人类文明终究会有一天消失,一切文明所创造出来的意义都是虚无的,都不过是一种被标榜为“科学”的自以为是,整个宇宙并不在乎人类怎么想,不仅我会消失,整个人类都会消失——消失得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上大学的时候,我读过一本小说,是西蒙娜·德·波伏娃所写,叫《人总是要死的》。她塑造了一个不死的人的形象,这个人经历过一切人生的大场面,他做过国王,征服过其他国家,谈过无数恋爱,跟历史上有名的大美女风华雪月,但是活过几千岁之后,穷极无聊,只能以扫地板和擦玻璃来打发时间,世界上的一切对他都不再有吸引力了。通过读这本小说,我得出一个惊人的乐观结论:人生正因为短暂、局限、会死才特别有意义,意义是我们手中的创造之物,是一种对人生的美妙想象。
面对死亡和虚无,可能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的生命体验,我的办法不是逃避,而是短兵相接。你真正睁大眼睛直面死亡和虚无的时候,才会觉得它们其实也很虚弱——只要你不相信死亡,你就不会死亡,你会到别的世界,并且保持永生;只要你不相信虚无,你的人生就会有意义,这意义有没有高下优劣之分,你自己就是标准!
一开始谈论人生的快乐,就有些滑向宗教和哲学的领地,似乎是玄而又玄,但是简单说来,我是要说明一个通俗的道理——悲极生乐。
如果我们总是害怕悲伤、逃避痛苦,我们就永远不可能有扎实的快乐。我们必须穿越悲伤和痛苦,才能达到人生的常乐状态。如果悲伤和痛苦、不幸和苦难来临的时候,让我们不妨抱有信心,去迎受一切,相信这个过程对我们成长的滋育,相信这是一次浴火重生。
既然我们常说“乐极生悲”,“悲极”同样也会“生乐”。经历过一些事情,我们的人生格局会被扩大,我们的人生态度会变得更加豁达和洒脱——痛苦的过程,只不过是在我们人生前进的路上在帮助我们甩掉一些不必要的精神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