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分别见了两位老朋友,他们都是以教英语为业,英语水平本身也不相上下。其中的那个女生是法律专业出身,在北京某培训中心教课,月收入20000多块;男生则是科班出身,在家乡的某重点中学工作,月收入1200块钱。
在专业水平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是什么造成了人才价值这种近二十倍的巨大落差?
还是让我稍微讲一下他们不同的人生历程。
我认识这个女生,是在差不多一年以前。一位参与过新东方网“约见徐小平”栏目的学生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女生写信给他,要应聘做新东方老师,希望我能当面提供她一些建议。
那时她刚刚来到北京,神情中似乎充满了对奋斗在这个陌生大城市的憧憬和不安。我简单给她介绍了新东方的文化并谈了一些基本的求职技术,这时我突然想起问她:“要做一个新东方老师——你当然也不想在新东方里沦为平庸——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令我印象极深刻的一幕发生了:她取出那条长长的,上面字密如蛛网的“床单”,整块布上满是学生们给她的祝福语和签名。我一时有点吃惊——我这人一辈子很少有自己认为珍贵的什么东西,但是那一刻我发现了这床单对她的特别价值,也一下子理解了世界上有些东西对有些人那么珍贵是可能的——那是种在精神意义上的珍贵,上面跳动的全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诉说着许多生命对一个生命的热爱、致意和崇景。她也爱做英语老师这份工作,她的自豪表情是那么深入人心——这确实是我很少见到的情形。我其时就在想,我并不认为政治家更重要一些,也不会认为企业家更重要一些,也不认为什么律师和医生更重要一些,我认为最重要的,恰恰是那些能够自我展示出他们所从事工作的重要性并为之深深陶醉的人。
我似乎一下子感受到了英语教师这一职业最最精粹的魅力!
她在大学里的计划本是毕业后就出国,也参与了一些出国考试,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最后并没有走成,于是她就以参加英语考试的经验为基础,开始尝试做出国英语考试培训。她在家乡时的月收入已经达到7000至8000块,只是她认为那里没有新东方,没有更大的成长,于是她跑来北京。
后来,她给新东方发了求职信,但是一段时间都没有得到回应,她也同时应聘了别的英语机构,很自然得到了offer,就过去讲课。她的起薪是五六千块钱,仅仅不到一年,她的课时安排越来越满,每天都要讲近八个小时,月收入也迅速翻倍到两万多块。
一年后她再见我,希望我对她的未来规划给出一些意见——她这一年来的进步让我都感到绝望。不论是还愿她的新东方情结,还是实现她几年以前未竟的留学梦,路已经被她坚实地踩在脚下,我很庆幸能够通过自己的工作认识像她这样的人。
晚上,则见到了另一位英语教师。他的本职是在某中学教书,由于是大专学历,他花时间去升了本,又生出了考研的想法。他也并非死脑筋的教书匠,通过在外院读本,做英语导游等过程,他认识了一些外国人,极快地提升了自己的口语水平。通过导游工作,也挣到了一些快钱。他想要创业,但是对自己并没有把握。他到北京找过工作,但是进新东方不容易,其他培训机构的种种他又很难看上眼。后来,他在一个机构做了一段教学管理工作,月收入三千左右;再后来,他的原单位叫他回去复职,他便离开了北京,回到那所中学。
他希望创业,但是没有把握;他希望留在北京,但是恐惧不稳定;他想做导游,但是又想教书;他想要教书,但是又忍受不了那些培训机构;他想要走进市场,但是又想保留公职——他在要不要保留公职这件事情上,犹豫、托关系、失败;愤怒、投诉……已经足足用掉了两个多月——这份公职每个月带给他的收入是1200块钱,如今这钱也被停掉了。
一年之前,我几乎同时认识了这两个人,他们的收入水平也差不太多(那时他正带一些外国旅游团,一次甚至可以进帐5000块)一年之后,他们的收入差距变成了十几、二十倍,让我感觉到生活在人生的浓重戏剧性氛围之中。
至于我与他们的对话内容,已经没有太多可说,他们不同的人生道路选择所带来的这种阶段性后果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我想说的是,只有观念和意识的超前,而没有专业知识,可能什么也不是——就像我这样;但是先进的人生观念与意识正如放大镜,会给同样的专业知识带来完全不同的巨大社会经济价值。我在这里也看到了自身工作——新思想品德教育——的真正价值与意义。
昨天刚给一个在官僚体制下苦闷的英语教师回信,千言万语一句话:如果不能苦撑在官僚体制下,不如把自己的专业知识投入进市场经济的滚滚洪流。
当事人之一来信:“你还可以再补充一点,我曾住了几个月的地下室,现在准备买房——当年宋昊讲,四年大学不来新东方,人生不完整;我讲,来北京漂,不住地下室,人生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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