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罐头

赵盛基

妻子妊娠反应，很难为情地说：“想吃西瓜。”若是现在，这不是难事。可当年，却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那是上世纪80年代的春天，青黄不接，别说西瓜，任何水果都罕见。何况是建厂初期，我们住在还是荒山野岭的厂区附近，周围别说商店，连像样的路都没有。

我骑着自行车，在坑坑洼洼的临时土路上一路颠簸，来到几公里外的镇上，这里有方圆几十公里之内唯一的一家商店。

我问女售货员：“同志，有西瓜吗？”她瞪了我一眼：“什么季节？哪来的西瓜？”我知道唐突，就把妻子的事说给她听。女人理解女人，她很热心，从货架上拿出一瓶罐头，说：“这个季节，到哪也不可能有西瓜，买瓶西瓜罐头吧。”见到玻璃瓶里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泡在汁液里的方块西瓜瓤，我喜出望外，付款谢过售货员，骑车飞奔回家。

妻子又惊又喜，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这个季节还能吃到西瓜。我打开瓶盖，妻子并不先吃，而是用羹匙捞出一块放进我嘴里，然后才再捞出一块给自己。我问妻子：“味道怎么样？”妻子说：“好吃。”我说：“哪有西瓜味啊！”妻子满足地笑着说：“反正我是吃到西瓜了。”

几十年过去，现在，无论什么季节，西瓜随处可见，西瓜罐头却难觅踪影了。每当说起那瓶西瓜罐头，妻子仍然感到挺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