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报》:大白杨
(2023-11-04 07:10:55)分类: 纸媒发表 |
大白杨
赵盛基
姥姥家的天井里,最显眼的是那棵大白杨,二十多米高,老远就能看见高耸的树冠。大白杨下的一年四季,都有我的故事。
冬天,那是“三年自然灾害”第一年的冬天。饥寒交迫,我出生后没有奶水,第三天就来到了姥姥家,在襁褓里第一次见到了大白杨。大白杨下有个石臼,姥姥将仅有的一点儿谷子放在里面,用石杵捣掉谷壳,将米淘洗干净,放进锅里熬米汤,滤掉米粒,然后一勺一勺地喂进我的嘴里。
春天,大白杨的花絮落得满地都是,随风涌动,像一条条毛毛虫。姥姥随手拿起地上的“毛毛虫”,边抖动边往我手上放,逗我:“咬咬!咬咬!”幼小的我吓得一个劲儿地往后缩手,姥姥笑盈盈地把我抱在怀里。
夏天,大白杨下一片阴凉,街坊四邻的老人们都爱来树下乘凉。姥姥一边陪我玩,一边与邻居们拉家常,还不时用蒲扇为我驱赶蚊子、苍蝇。此时,我已经能抱着大白杨的树干转圈圈了。
秋天,大白杨落叶了,姥姥捡起一些,用细麻绳串成一长串,给我当玩具,我把它挂在脖子上,感觉很好玩呢。姥姥还用树叶的叶柄十字交叉与我对拉,看谁能把谁的拉断,输了的要被刮一下鼻子。
又是冬天,大白杨落光了叶子,姥姥将院子里的雪扫起来,在大白杨下堆个雪人,告诉我说,雪人会让大白杨来年长得更旺盛。
四季轮回,日月渐长。虽然大白杨没再长高,但我在姥姥一季季一年年的呵护下,度过了幼年与童年,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
长大后,我离开了姥姥。每次回来探亲,我总是第一时间去看望她,每当远远地看见大白杨,脚步不由地加快。那棵大白杨,成了永远屹立我心中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