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花

赵盛基

一楼搬来一家新邻居。搬家那天，没见有什么家具，倒是见到一车花，目测有近百盆，五颜六色，姹紫嫣红。女主人亲自指挥卸车，嘴里不住地念叨：“小心点，别碰坏了，很珍贵的。”

我在想，这么多花，她家的阳台上怎么放得下？果然，第二天，女主人不厌其烦，又一盆一盆地搬到了楼前的空地上，还用树枝扎起了围栏。我问她：“刮风下雨的会不会受到伤害？”她说：“我搬出来的都是一些耐热、耐寒、皮实的，本来就是室外生长的，在室内反而不好。那些怕风怕雨怕晒的，我都放阳台上了。”

此后，每天都能见到她在楼前侍弄这些花，那个认真的样子不亚于照看小孙子。我说：“你这么喜欢花，真是个有情趣的人啊！”她没说话，而是开心地笑了，满脸笑容像一朵盛开的花。

时间久了，彼此熟悉了，她透露了心中的秘密。她家原本住平房，有个大院子，婆婆喜欢花，养了大半院子。谁要是掐了她的花，就像掐了她的心尖尖，必定挨一顿臭骂。刚结婚时，她随手掐了一朵戴在头上，碍于新媳妇，婆婆没有发作，但是严肃地说：“以后谁也不准掐花。”婆婆虽然严厉，但对她像亲闺女一样，格外好。

三年前，婆婆去世了。临终前，婆婆对她说：“帮我照顾好那一院子的花。”三年来，她学着婆婆的样子，每天都非常上心地打理那些花。她仿佛觉得，打理花的时候，婆婆就在跟前。

我真诚地说：“一个好儿媳遇上了一个好婆婆。”她说：“婆婆辛劳一辈子，从没什么要求，就这么点小心愿，我必须好好对待才对得起她。完成她的心愿，我也就满足了。”

听了她的故事，我挺感动。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那些花大部分我也不认识，但我给了它们一个统称：婆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