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顺晚报》:远去的水瓮
(2022-06-24 07:39:31)| 分类: 纸媒转载 |
远去的水瓮
赵盛基
水瓮,一个时代的印记,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那个年代,水瓮是村里家家必备的器物,一家人的用水都储存在里面。我家的水瓮是陶制的,放置在父亲垒的碗柜下面,圆鼓鼓的肚子,能装六七桶水。父亲每天都要从村口十几米深(旱季更深)的井里,用一头带着挂钩的绳子挂着水桶打上水来挑回家,倒进水瓮里。
井口是露天的,风会刮进草芥、树叶等杂物,甚至滋生蚊虫,不“讲卫生”的麻雀也宿在里面吃喝拉撒、生儿育女,打水时需先将水桶放到水面,晃晃绳子,等空水桶将水面上的杂物晃开后再摆倒水桶灌满,拔上来。虽然村里每年都淘井,但仍不能保证水质安全。按照现在的标准,水质肯定是不合格的,但是,无论大人小孩,干活或者放学回到家,从水瓮里舀出一瓢,“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从不闹肚子。
冬天的时候,井台上会结厚厚的冰,滑得很,站在上面打水非常危险,母亲总是嘱咐父亲小心点。父亲上“干校”回不了家的日子,母亲就接过了这副担子。早年的冬天特别冷,没有暖气,水瓮盖着盖子都结冰,舀出来的水带着冰碴子。极寒天气,水瓮里的水都冻透了,根本舀不出来。
爸爸在水瓮里养了一条两寸多长的草鱼,大概是为了吃掉水里的杂质。可是,杂质是吃掉了,却多了鱼的排泄物。母亲经常将水瓮放倒,进行洗刷。
长大后,我能挑水了,尤其到外地上大学和工作之后,每次回家,总是抢着挑上几桶水,把水瓮灌满,尽量替父母多分担一些。可是父母生怕我累着,总是在我回家之前把水瓮挑满。父母一生不易,但宁肯自己辛苦,也不让儿女受累,总是把脏活、累活抢在前面干,留给儿女的机会很少。
每年过年的时候,母亲都会在水瓮的大肚子上贴个“福”字,当作期盼,讨个吉利。终于,母亲的期盼应验了,生活一年年好了起来。然而,自来水这个“福”似乎来得晚了一些,直到新千年之后才姗姗来迟。从此,我们家、我们村家家户户的水瓮结束了沉重而光荣的使命,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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