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成本高昂的大城市,100元还真不能用来买点什么,也就是一顿肯德基、一张电影票的价钱。然而,一个上海出租车司机却告诉博主,他的新年心愿是拿到100元年终奖,他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心愿,是许多的哥的诉求——“开差头的人,从来没有拿到过一分钱年终奖”。
上海一共有5万余辆出租车,以一辆车2个司机计算,上海大约有10万名的哥。人们习惯把出租车喊作“差头”,差头司机可叫“的哥”。这个职业群体,应该算比较弱势的。
离开报社,已经是深夜。我和往常一样,扬招了一辆经常抛在报社大楼下边等生意的差头,这个的哥以前送过我。与往常不同的是,的哥的情绪有点反常,长吁短叹。
于是攀谈起来。我知道他情绪不稳的原因了——他刚读初一的女儿问他,“同学家里的爸爸妈妈都发了年货,大包小包的,你们公司呢?”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开差头12年,和其他的哥一样,从来不知年终奖为何物,公司也不会给他们发年货之类的新年福利。“我们以前还交涉过,但公司说了,我们属于承包制,做多少赚多少。我们都觉得这个说法有问题。如果是真正的承包制,那么应该是承包人享受更多的利益,而非现在这样公司拿大头、拿暴利,开车的人勉强解决温饱。”的哥告诉我,这些话是一个人大代表找他们调研时说的,那个人大代表也帮他们说过很多话,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一辆差头运营的利益分配是怎样的?
乘客上车后,每公里价钱2.4元,其中1.1元是归政府征收的,类似于消费税,0.6元是油钱,剩下的0.7元,首先要扣除车辆在无乘客状态下空跑耗费掉的油钱,然后是交给出租车公司指标,也就是“份子钱”,一般差头师傅每天的指标是370元。
这样算下来,的哥们“通常要做到傍晚五点多钟,才开始为自己赚钱”。而他们上班开工时间,一般是早晨五六点钟。这就是差头师傅为什么要“一天至少要工作20个小时”的原因,如果不这样干,在利益分配中处于绝对弱势地位的他们,会没饭吃、没钱养家糊口。
在上海,一辆出租车一般有2个司机,每人做一天休息一天。看似可以休息一天,但真正计算工作时间,发现他们绝对超过劳动法规定。
“你们有没有享受国家法定假日的休息?”“从来没有。也没有星期六、星期日。”
“公司会不会在法定假日、周末减免你们的份子钱?”“从来没有。公司说我们是承包制,做不做是我们自己的事。”
“你们的社会保障情况如何?”“公司帮我们买的是最低最基础的三保,金额也是最低最基本的。”
“一旦生病了有没有保障?”“一般毛病自己出钱。只有大病住院了,才有保险。但到那个时候,我们也就完了。”
“你们通常有哪些职业病?”“主要是胃病、坐骨神经毛病。还有膀胱方面的,因为很难找到厕所。”
“你们觉得公司每天收370元份子钱,合理不合理?”“现在一辆出租车的成本价格已经从十几万降低到5万元了,份子钱理应相应降低。”
“许多出租车公司都对外宣称在亏损,你们怎么看?”“那是谎言,公司旱涝保收的。公司管理人员年薪绝对不会比你们报社的记者编辑少。一个车队长,一年至少能拿二三十万元。”
我测算了一下,每辆出租车运营4年半至5年,每个月份子钱370元×30天,是11100元;一年的份子钱11100元×12月,是133200元;不算太黑心的公司运营4年半,共计599400元……这样无论如何出租车公司都不会亏损的。
一番交谈后,我也到家了。我最后建议这个的哥自己出100元,去食品商店买点年货,“就说是公司发的”,善意的谎言,为了别让孩子看到太多太多的不公平。
在这座城市里,其实有许多弱势群体,他们被称作城市贫民,他们需要更多的关爱。而这种关爱,不能停留在口头上,需要更多实际行动。比如的哥想象中的100元年终奖或者等额福利,其实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让一个劳动者感受到社会公平、社会温暖,感受到作为一个劳动者的光荣和尊严。
出租车企业,是该降低份子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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