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
(2009-09-16 14: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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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毕业分配老师钱录音机 |
分类: 小说 |
这是我十余年前写的第二篇小说!
毕业前夕(“礼”)
“不用,不用。”黎忙说。
“喝吧,天热,”曾说。“是为了分配的事吧?”隔壁房间的电视中传来了哼哼唧唧的歌声。
“我爸爸让我来看看曾老师...”黎说着将编织袋里的两瓶酒两条烟和一包茶叶放到了茶几上。曾繁明好象没有看到这些东西一样继续说,“你的分配问题组织上会尽量照顾的,但你是山区来的,按政策你还得回到原地区,交改派费恐怕都不行...”
“还有...”黎又拿出了一个红纸包也放到了茶几上,他的手稍稍抖了一下。曾用右眼角瞅了瞅纸包继续说,“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为你想办法的,不过你家里也要在接收单位上动动脑筋,如果没有接收单位,我看也难...占别人的位置总不行吧,许多事是放在桌面上的呀!”
黎不知该说什么话好,他欠了一下身子说,“谢谢曾老师,我分配的事全靠老师帮忙了!”
曾繁明负责学生分配已有七年了。他看着黎,微笑的脸上嘴吧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出声。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黎说,“老师,我走了。”曾仅“嗯”了一声,起身打开了大门说,“走好!”然后就回到里屋去了。
黎匆匆下楼径直朝学校青年园走去。汪朴紧随其后小声问,“怎么样?成了吗?”黎一声不吭自顾自的朝前走。到了一块草坪上,他一屁股座下来将左兜里的录音机递给汪说,“你听吧,这狗╳的真熟,一丝把柄也没有,我看是肉包子打狗,我爹这八百元要泡汤了。”
黎候亮是大山里吃红薯叶、苞谷糁长大的娃。那是一片几乎没有泥土的石圪瘩山,二、三十度的山坡地,除了在石块之间种苞谷棒以外什么也活不了。山里的天气也差,一年之中两头寒,中间旱,无霜期特别短。连年遭秋冻,苞谷到期还熟不了,晒干又成了瘪的,只能磨浆。黎候亮从小就不喜欢大山,他也不喜欢自己那双皲裂、黝黑的手。他特别爱看书,从小他就不相信‘谋生之术,田农为本’,他知道唯一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办法就是读书。他拼命死读才考上了中南大学的经济管理系。今年寒假过完年准备返校时,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的父亲交给他八百元钱说,“亮亮,夏天你就要毕业了,想点办法,千万别回来。如今办事都要花钱,这是去年我和你妈培耳子积攒的钱,你拿去办事吧!往后再想法把你弟弟也带出去,我这辈子也就放心了。”
黎候亮在学校和汪朴最好,他们商量了好多次才下决心给曾老师送礼,又耽心喂了狗。汪朴鬼点子多,他建议用录音机录下来,不成也有个说法。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黎每次碰见曾老师都乞盼着他能说点什么,可他总是面无表情的擦身而过。毕业设计做完了,答辩也开始了。许多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同学们都说黎要回原籍,他心里紧张得不行。和汪朴商量后他们决定再问问曾老师。半个钟头后,汪朴看见黎垂头丧气的从系办公室出来,急忙问,“怎么样?”黎哭丧着脸说,“完了,曾老师说我自己没找到接收单位,估计我也交不起几千元的改派费和许多名目繁多的收费...要我回山区,还讲了许多大道理 ....”
“那你不是亏老了!”汪说,“告吧,把钱要回来!”
...
几天后,他俩到学校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写了材料,并按了手印。但证据不足,录音带也说明不了问题。一星期后分配方案下来了,黎得回县里的小水泥厂。他真不知回去怎样向父亲解释。汪朴劝他说,“想开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水泥厂在城关镇附近,还有翻头...”
星期六黎和汪去布告栏看办离校手续和托运行李的通告,橱窗里刚贴上了今年学校优秀党员的照片和事迹。他们看到了曾老师带着大红花挂着红绸带眯着眼向他们微笑。
后记:汪朴后来当了陕西某县的银行行长,他给我打电话说,"老师,当时我们不应该告曾老师,这点钱...太正常了!我们太不懂事了!"我想,大概是时代真的大“进步”了!唉!我们是不是该闭上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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