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杂记：读莫言

想当初——我的“想当初”是1980年代。莫言刚刚起步文学创作的时候我也是个文学爱好者。那个时候电视没有普及，电脑更是稀罕物——只是听说而已，能消磨时间的东西就是看小说，当时曾被封杀重又登上文坛的中年作家、以及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新锐作家的作品几乎都浏览过。那个时候，不论是国产的还有外来的，但凡有点特色的文学作品常常产生轰动效应，夸张点说有时甚至到了街谈巷议的地步。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奇怪，怎么会那样呢？比如莫言的中篇小说《红高粱》就是如此，再经过张艺谋把小说搬上银幕更是产生巨大轰动。后来，得诺奖之后的莫言说过一句话，大意是说让文学回归到它自身的位置上去。此话就是对1980年代文学在社会中的非正常作用的反思。我听到后是赞同的。

说实话，自1980年代以来，我认真读过莫言的作品只有他的中篇小说《红高粱》，还是从借来的杂志上读到的。到了1995年年底云南省人民出版社办的《大家》双月刊杂志，分两期发表了他的《丰乳肥臀》，我花了19.8元买了下来，准备好好读一读他的大作，但读了两页之后没有发生手不释卷的感觉，就把杂志放进书柜想以后得空儿再读，结果一放就是28年之久!其间，也不是没空闲，就是没读它的欲望而已，他的文字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直到前几天因为有人要代表包括我在内的全国同胞15亿人起诉莫言，才把纸页已经泛黄的两期《大家》从书柜底层搜寻出来，掸去浮尘，把《丰乳肥臀》通读了一过。这一读，也总算对得起辛苦劳动挣来的那19块8毛钱。

莫言得诺奖消息发布的那一天，有朋友托我从就近的书店里替他买两本莫言的书，当时我也想收藏几本。虽然那时我已经很少读小说了，但作为曾经的文学爱好者收藏诺奖得主的书也算不上赶时髦，看到书的价格，还是把购书欲望压住了。再后来，在一家不是很正规的小书店里看到莫言的盗版书6元一本，便选了3本，花了18块钱。这3本书分别是《红高粱家族》《红树林》《四十一炮》，虽装订与纸张都显粗糙，却终归是诺奖获得者的作品。买来之后还没有翻阅它们，仍是放在书架上兖当门面。买盗版书有点助长偷窃行为，正经读书人不屑于此，但孔乙己还说盗书不算偷呢，何况咱这是真金白银地买，无非图了个便宜。还是因为这次网络里对莫言大加挞伐，才让我把它们读了。平心而论，此盗版书虽装订纸张粗糙，但印刷质量比起之前买的盗版书要强出好多，字里行间时有白字甚或还出现长串乱码，倒也不妨碍阅读。感觉盗版者的技术也升级了，花这18块钱也不算冤枉。

我知道纯种中国人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是第二个。之前那个得奖的高姓中国人加入了外国籍，虽然种子绝对纯正，却也不能算是中国人了。于是，中国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桂冠非莫言莫属。得奖之后的莫言在回答记者问时，他说，之所以获奖是因为自己作品。当时就觉得这哥们挺实在。前后脚还有另一人在回答记者问时说，莫言得奖是有着种种高大上的因素，言外之意莫言得奖与国力的提升有关。我对此说颇不以为然。所以我说莫言那时说的是实话。我的格局小，一向认为诺贝尔文学奖只是个人行为，莫言得奖也不是例外，与其他的没有什么关系。  

莫言获诺奖之前，在国内外文学界早已声名大噪张扬得很，自然也有看不上他作品的“评论家”开始了对他的批评。不过那时没有互联网，还是在小圈子里，社会影响不大。我也只是听说，没有看到批评文章，也懒得去找，我对文学已经没有什么热情了。如今有了网络，树上掉下一片叶子饶世界都能知道，有人起诉莫言，放言要将其法办收监赔偿中国人每人1元，一呼百应，支持者遍布各门户网站，乌乌泱泱满坑满谷，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得益于这些人的折腾，激起我读莫言的情绪，所以，这次一口气读完了我书架上所有莫言的作品——就是上述4本——想从书里找到那些起诉者提出来够枪毙莫言十回的罪证。

《红高粱家族》是莫言《红高粱》的扩展本，由中篇添油加醋变成了长篇。《四十一炮》也是由中篇变成了长篇。《丰乳肥臀》是发在刊物上的最初版本，后来出单行本是否作了修改则不得而知。还有就是《红树林》，也是长篇。4本书不过是他巨量作品中的一小部分，草草读过之后，早期看中篇《红高粱》留下的印象全然改变：从前他是个写小说的，现在他是个文学家。他在文学道路上走得如此之远，超出我以前的想象，其得诺奖也非浪得虚名。但是，如果说因此我成为“莫粉”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我还是不喜欢他的文字风格。

并不反对批评莫言的作品，心平气和也好严厉尖锐也罢，只要言之有据言之有理。但是如今网络上的批莫者似乎不会讲道理，只是打棍子扣帽子，上纲上线置莫言于死地而后快。作为过来人，这是我最为讨厌与反对的。读过莫言的4本书后，更是发现有些批评者并没有读过莫言的作品，他们或是断章取义颠倒黑白，或是把小说中的人物行为当做作者的行为而加以批判。而更多人不过人云亦云的乌合之众，跟着起哄而已，他们没有最起码的文学常识，不知道小说是什么却固执己见不可理喻。

最后，只想说莫言无罪。

2024年4月5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