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杂记：跟着乾隆游白塔山（三）

并非吹捧弘历，这位皇上对建筑有深入研究。好像他也特别喜欢搞建筑，在位60余年，除了亲理国政之外营造园林可能就是他最大的“业余爱好”。紫禁城内的两大园林——北海、景山有他的心血，京城西郊的圆明园和承德避暑山庄的建设他也是亲历亲为。而且他还喜欢把江南的美景移植到京城的园林构建中。现今的旅游者走到上述景点处处可见乾隆的痕迹。所以我说弘历懂建筑,身上有建筑美学的“艺术细胞”。读他的《塔山四面记》就能够体会到他的建筑美学观念。

《塔山西面记》

室之有高下，犹山之有曲折，水之有波澜。故水无波澜不致清，山无曲折不致灵。然室不能自为高下，故因山以构室者，其趣恒佳。

庆霄楼既据山之高，楼西缘廊而降有二道，其一向南不数武为一房山，盖房中覆湖石成山云，历磴以下为蟠青室，回廊环其外。缘廊北降，达山之西。凭廊向南，俯睇有深渊。东则山之西脚，而山半腰有亭曰“揖山”，乃从悦心殿西角门而出者。其下峭壁插入，滉然靓然，若龙湫之有神物也。

波与太液通，石桥锁其口。桥之南，步堤东转，可通悦心殿及永安寺前。桥之北则琳光殿前，为山西总路矣。又其一转而北，有亭焉，曰“妙鬘云峰”，历石磴而下则水精域。其下有古井，古井向有记，辟诸家记载谓引金水河转机运之非，及辇土厌胜之谬。凡山之阴，山之麓，所为屈注飞流，线溪亩池，皆绠汲此井以成其势。

水精域之下为甘露殿，又下为琳光殿，则就平陆，为山西之路。转而北为阅古楼，楼壁砌《三希堂法帖》碑版。攀梯而登，与地平，稍北则亩鉴室，窗临清池，即凿山溪引古井之水也。阅古楼后楹平临山溪，石桥驾其上。度桥有小石亭，梁柱皆泐诗。过亭，唅岈崱屴，径只容人，摄齐而上，出岩墙门，与庆霄楼后门相望，而山西之景略毕。

乾隆癸巳仲冬中澣御笔

这张拼图是从北海公园湖的西岸远眺白塔山西麓。于不同的季节所拍。上下两图是全景，包括白塔山南边的堆云积翠桥（广安桥），中间是冬季拍摄，能够看到白塔山西面的主要建筑景点，如果是草木丰盛的夏季，只会见树木不见楼阁。慢慢体会，那些掩映在绿色之中的亭台楼阁正像是乾隆说的那样“室不能自为高下，故因山以构室者，其趣恒佳”。半山腰靠近白塔的那座两层楼就是庆霄楼，它的位置就在悦心殿的后面，前文说到它很神秘，多少年来它从未向游人开放过。

庆霄楼由一圈粉墙围绕，自成院落，它的正面有悦心殿挡着，不能进去一览无余，于是我就在它的外围找个能看到它的地方，犹如管中窥豹看到多少算多少。在白塔的西侧半山腰处，找到了可以看到庆霄楼局部的地方。拼图中上面两张是庆霄楼侧面照。上右那张是庆霄楼的背面（北面）。注意，粉墙中的那座小亭也就是下左图中的撷秀亭。绿色小门就在这座双层四角亭中，看来这是庆霄楼的后门。门虽设而常关。可以看到，悦心殿与庆霄楼之间是个小院，院里有树木数株。一株山桃，在早春天气中花开得正浓，引来游人站在高处隔墙张望。下右图中的双层八角亭子应该是弘历文中所说的：妙缦云峰亭。它与撷秀亭紧紧相邻。但无匾额。这座亭子是游人上下塔山的歇脚处，视野又好，不断有游人在此小坐。

庆霄楼以西古建筑很多也很紧凑，但多数没有向游人开放，如果按乾隆给的“路线图”是走不通的。比如乾隆说从庆霄楼向西有两路可走，并说了沿路的建筑。现在则是无路可循——都被拦住了。

上面四张拼图，左上隐约可见的双层四角小亭，就是庆霄楼西面的揖山亭。另外三张是揖山亭西侧的建筑。类似转角楼的建筑名为蟠青室，其上方有“一房山”，“盖房中覆湖石成山云”，这是乾隆的解释“一房山”。想必房间内有奇石叠垒成山状。可惜从未识真面目。试猜测，拼图中最后一张中那歇山顶的房子是否为“一房山”？

据《三海见闻志》载：“庆霄楼之西有延廊环抱山石间，筑室其中，为‘一房山’。由房内南间石岩盘旋而下，为蟠青室。‘一房山’联曰：‘好山一窗足；佳景四时宜。’又曰：‘翠霏峰四面，青罨户千螺。’今无存。”现在恢复了没有？

蟠青室向外侧为廊，多数时间廊窗关闭，那年夏天，可能为的是通风，窗子居然打开了，被我捕捉到。乾隆文中言道，在蟠青室“凭廊向南，俯睇有深渊”。“滉然靓然，若龙湫之有神物也。波与太液通，石桥锁其口。”小石桥东侧就是与太液相通的小水潭，即“俯睇有深渊”，不结冰的季节游人可看到水下金鲤游弋。 

小石桥就在塔山西麓的大路上。大路上伫立着两座石牌坊。据《三海见闻志》记述，这里原有四座牌坊，两座在石桥南北两端，两座在桥北大路上，且都有匾额。现在能看到两座，都在石桥北边。乾隆没有提到这四座牌坊，或许是他以后才修建的。过第一座牌坊的东边就三间大的琳光殿。这座建筑也从未开放过。（见拼图中最上两图）

 琳光殿后面是甘露殿，甘露殿后面是水精域。这几座建筑也是依山而建，一座比一座高，由于地域逼仄殿前似无院落。站在琳光殿前只能看到它后面的那两座殿宇的楼角。拼图中间的两图，左边那张是在湖西岸拍的，能看到水精域和前面提到的妙缦云峰亭。右边的图是在山道上隔着粉墙拍的水精域之一角。《三海见闻志》记载，在这几座建筑之间还有石井、养鱼亭等。

拼图中下左图是阅古楼。楼内石壁砌《三希堂法帖》碑版，除周一外对游人开放。右图是阅古楼南侧的山道。沿路有妙缦云峰亭与撷秀亭可观。

在《塔山西面记》中，乾隆还提到亩鉴室和一座小石亭（名为烟云尽态）。这两处也早就封闭养护起来。据《三海见闻志》所述，亩鉴室有楹联。抄之在右，“亩鉴室联曰：‘天光水态披襟袖；岸芷汀兰入画图。’

左室联曰：‘山容空外秀；波态席前浮。’

右室联曰：‘一泓水镜呈当面；满魄冰轮映举头。’

后室联曰：‘镜光呈朗照；竽韵发清机。”

看来亩鉴室或许有四间房子。

站在铁栅栏前看不见亩鉴室与烟云尽态亭，只有茂密的植被和山石显现出的葱郁与沧桑。

2022年3月21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