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兼向老伴汇报)六

第六天(19日)
这一天是跟团游的最后一天,主要内容是购物。
报团的那天晚上,我在电话里就重申了不参加购物团。李女士也回答没有强制购物。“不参加购物团”与“没有强制购物”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与电话中的李女士并没有作深入讨论。我的目的就是向组团者声明:有言在先,我不购物。强制购物,勿谓言之不预也!
写这篇小文时,有一云南女导游大骂不购物游客的视频在网上引起议论纷纷。当然是谴责的居多。我也认为这位女导游的确做得过分,骂游客实属不对。她倒是应该自我检讨一下,看看自己在说服游客购物中有哪些缺陷与不足,哪些功课做得不到家,再学习学习销售心理学。与其骂他人不如骂自己,无能之辈多是迁怒他人。
我们的李导是高手。在3天的车厢演讲中没有明确要求人们必须购物,而是说海南的主要收入是旅游业,而疫情造成了断崖式下降,导游人在疫情面前自是首当其冲。作为一个到海南的旅游者,大家在海南花的每一分钱都支援了海南人民,都为海南的发展建设贡献了力量。这些话举重若轻表面上似乎是点到而已,喋喋不休的是大讲亲情,一个“情”字囊括所有:父母、子女、妻与夫、朋与友……维系亲情的一个重要手段是互送礼物。而礼物中最为珍贵的就翡翠玉石,而它们又都有保值升值的作用……
当李导在车里公布今天的活动内容时,当即有两位从成都来的女士提出异议:哎,怎么回事?我们的合同可没有购物的内容。李导态度强硬地回答:可以向与你们订合同的人投诉。两位女士不说话了。在集合地发给我的旅游内容介绍单中也没有列出这一项。因为我从第一天起就料到有购物,但我已经有言在先,所以没有说话,静观其变。在行车期间,李导又与每位团员核对了身份证号码。他说购物需要身份证的。我知道,这还是他提成的依据。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大巴穿行在三亚市的街道上。李导也不时向大家介绍经过的建筑、河流。他再一次以内行人的口吻让大家谨记什么样的可以买,什么样的不能买。还说如果有拿不准的,他可以帮着掌掌眼。大巴最后停在购物大楼前的院子里,我们到时里面已经停了几辆旅游公司的大巴,我们的后面还有旅游大巴跟进。购物大楼不是在三亚的闹市区。
临下车时李导貌似随口说了一句:“请大家支持导游的工作。”这话太直白了,直白的后面却是一个男人失去的尊严。一瞬间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问他在这里按什么样的比例提成,我不购物但愿意给小费。在人群中我不知道在什么样的场合又如何开口,说不好,会让一个失去尊严的爷们恼羞成怒。我改变了事先想好的不进大楼的计划,而是随着人流进了大楼。
大楼里人声鼎沸热闹无比。每个团队先集体听讲,除掉那些介绍制作程序与工艺的费话,主要想告诉你的是:这世界上的玉石已经快开采殆尽,现在是买一块少一块;这玩意儿升值前景无量,有这村没这店,该出手时就出手!之后是穿统一制服的导购小伙或姑娘进行一对一的贴身服务,直到把客人陪送到出口处。
以前看到的强制购物场景,是将游客骗入黑店,四门关闭,不购物就甭想出门,少不得还会有几个彪形大汉站立一旁。这里不是,你可以从大厅径直走到出口,没有人阻拦也不会有恶语相向(我想这和海南整顿旅游市场有关),但是我却分明感觉到另一种氛围,是期盼、渴望,甚至是乞求。构筑了3天的心理防线,在不到3秒钟的时间就崩溃了。我想,来海南一趟,给孩子留个念想吧,便选择了一枚翡翠挂件,并请李导掌眼,他很高兴地展示了他的学识,肯定了我的选择。大楼有个诱人的承诺:5年后,可凭单据更换价格翻倍的物件。对我来说,这或许是水中月镜中花。
不知道李导在这里收获如何,我看到有几位团员拎着大楼专用的包装袋上了大巴。观察仔细的马哥悄悄对我说,咱这车里有几个“土豪”。购物结束,李导上车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购物的朋友。”紧接着又说:“也谢谢没购物的朋友,耐心地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语调平缓。
大巴又把人们拉到第二个购物点,这里销售的是以深海鱼油为主的水产制品。里面太热闹,跟到二楼我就下来了,找了一荫凉地方坐等人们出来。刚坐下,一位女士快步走来,呼地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来抽出一支就送到我面前:吸一支?我连连摆手道:谢谢,不会。她点上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一边吐烟一边问我:来旅游的?是。哪里的?北京的。北京人好啊。怎么好?讲道理。女士对北京人的评价甚高。看她的打扮,我试着问:你是导游?是。今年怎么样?今年还好。去年呢?去年停了11个月。说话间她的烟已经吸完,立即站起身向我点点头又如风般地走了。我又想起李导说的话,“希望大家支持导游的工作。”
下面的活动吃中饭,然后回海口。在回去的路上顺道游览了一个叫文笔峰的景点。李导说这是旅游公司额外“送”给大家的。文笔峰在定安县,属海岛的“内地”,离海口不远,是展示道家文化的景点。大家依李导的建议乘观光车绕景区一圈。这里的观光车和南山景区一样,中途可下车。景区除了美景还有一些测字先生分布在景区的各个角落里,为游客看相预测祸福又教如何趋吉避害。
文笔峰山门
我们到老城不必再回海口,所以需中途换车——还是3天前接我们的那辆中巴车。与李导微笑着挥手告别,这个撕破我防线的男人给我留下深刻记忆,从萍水相逢又到各自天涯。中巴车把我们送到小区路口,然后一溜烟地跑了。此时已是夕阳西坠。
快到小区大门时,我对马哥说,准备门禁卡和钥匙吧(卡和钥匙是串在一起的)。他却对我说,不是在你那里吗?我一听不对头,就忙问,什么时候给我了?他回答:“就是走的那天,我给的你。”嗯?!还有这事儿?我可一点都记不得了,但马哥不紧不慢的话似乎不容我质疑。
我的确也怀疑我的记忆力,尤其是这几年来记忆力明显下降。路边正好有一张小桌(那是房屋中介公司的)空着,我停下来把单肩包放在小桌上开始在包里寻找。也许真的在我这里?马哥也没有闲着,他也翻他的双肩包。但嘴里依然慢条斯理地说,好像就是让你收起来的。
俩人的包里都没有找到钥匙,只好先进去。马妹住的那栋楼离小区大门很近,我边走边努力回忆那天早上离开时的细节,实在想不起马哥是怎样把钥匙交给我的。我对他说,早上是我先出的房间去叫电梯,你走在后面锁的门。是什么时候在哪儿把钥匙给的我?马哥说,我记得是给了你。
此时此刻我还想到的是,如果钥匙真的丢了怎么办,那位有马妹家钥匙的邻居,在我们到的那天就说,他将在19号回新疆,现在他肯定不在小区。我们如何开门?请物业帮助,但又怎么证明我们是这家的主人?去住旅馆?明天呢?开不了门,后天我们走得了吗?信马由缰的胡思乱想,都是不往好处想。
马哥这时不说给了我了,又自言自语道,是不是锁上门没有拔钥匙,落在门上了?我没心思理他,心里想,要这样还不如丢了呢!到了房间门口,哪里有钥匙的影子。我心里发急,对他说,把包里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仔仔细细地再找一遍。再找不到就再想辙吧。
他在那边,我在这边,两个人把各自包里的东西通通倒了出来,对包里的每个角落进行搜寻。这是令人绝望的时刻!工夫不大,马哥突然小声说道:“找着了,在背包的夹层里呢。”听到这句话,我浑身大放松,一下子坐在地板上,指着马哥大吼一声:“马哥!你气死我了!”稍顿,他却悠悠道:“在外面就没有找这儿。”他举包让我看那夹层。
晚饭本想下馆子搓一顿,但在小镇里走了一条街也找不到可意的,于是就在小超市买了3袋冻饺子和袋装小菜。有“家”的方便就是可以起火煮饺子。
离“家”3天,再躺到硬板床上竟有了一丝丝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