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小时候,母亲在我无意的时候用苍蝇拍使劲的抽了我一下,无缘无故,我在1妙中之内痛得浑身颤抖,泪刹那间迸出.闻声来的奶奶心疼得和我一起哭了起来.那个红色的血印,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10年了,奶奶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掉了下去死了.我把她从河里抱起来,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我相信她没有死,能救过来.1个小时后,我再回到家的时候,门外聚起了人群,我问年长的老人我奶奶呢,她们说,抱了死人回来了.我呆了两秒钟后在众人面前失声痛苦.出殡那天下雨,我一直坐在奶奶旁边,她睡着,还微笑着.爷爷说他不想参加葬礼,我转身离去.再也没有机会看了,这个曾经帮我疼我爱我,在我生病无助时候用自己的钱带我去医院的老人,我再也看不到了.

 

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她没死,只是换了个生活方式.

 

我想起曾经她抱着被母亲无辜毒打后的我哭着说我这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这么苦.我只是哭.我的耳朵受不了嘈杂的声音,一半原因是我母亲造成的,她不开心的时候总是拿我的耳朵当老式电视机频道,任凭我只是坐在一边什么都不说.我的父亲,那个已经神经麻木的男人,几乎忘记本能的能力去保护他的孩子.

 

我的母亲,我从小到大,她从不和我认真的交流,她总是用难听的话骂我,什么都骂的出来.而我只是哭,从最初的难忍到后来的条件反色.我问我父亲我是不是亲身的,他就骂我去混蛋.有一次弟弟和爷爷出去玩了,没有告诉我和母亲,而母亲之前叫我看着弟弟.后来找不到了,母亲用尽作为一个没多少文化的女人所有能想到的词骂我,打我.那些话,我永远都不会想象一个女人可以这样的无耻.后来奶奶告诉我,母亲因为找不到弟弟哭了,说儿子没了,她也不活了.

 

那天我一个人躲在草堆里,天黑了,我害怕,又不敢回家.奶奶找到了我带我回家.一进家门,母亲就一根棍子过来,说:"你怎么还活着."

 

从小学到初中,我几乎每天都难受的哭.他们从来不曾参加过学校的家长会,我因此被很多老师看不起.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特意回家找我那在打麻将的母亲,她在众人面前无耻的把我骂了出去.我心痛.初中填志愿那次家长会,全初三年纪的同学和父母坐在大礼堂里面开集体家长会,几百个人,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门口,对着志愿表发呆.学校领导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手一直在颤,会开到中途,我心冷,撕了志愿表转身离去.那天,父亲推脱叫母亲去,母亲推脱叫父亲去,最后只有我一个人,他们一个去打麻将,另一个,我也不想知道干什么去了.

 

然而弟弟的所有家长会,他们从来没有缺席过,还定期去学校和老师交流.回来还告诉我细节.一次次伤透我.

 

他们为什么要生我出去?为什么知道我是女孩后不扔掉我?

 

我在北京的时候,常常做恶梦,梦到母亲要杀了我,梦到她叫我去死.我总是在清晨被吓醒,然后全部是眼泪.我回了上海,一个人生活,找房搬家,他们从来没有来看过我.夜里一个人害怕,就哭.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样.我想我的奶奶,她曾经说,如果她走了,以后我一定活得很痛苦.

 

我不喜欢回家,也害怕听到我母亲的声音,有时候接起电话传来她的声音,我都会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对她一直很好很好,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对得起她作为我的母亲,我对得起自己.

 

我从没恨过我弟弟,因为这不是他的错,我爱他,也对他很好.我不曾在他面前数落我们之间的不平衡,我要他快乐.

 

我走那么多地方,只是为了找个地方,能够让我安静的生活下来.没有责骂,没有侮辱,我微笑的对着人群,人群微笑着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