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孔子论政(一)
(2017-09-25 08:41:59)| 分类: 妈妈讲国学之《论语》 |
一、三代之治
政治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当然是君主睿智,民众富足安宁,相敬相爱。职业上各行其事,物质上不分你我。理想之中的国度,不论是柏拉图的,还是孔子的,它们都非常类似。那是孔子所说的大同之世:“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礼记》)
这样的理想社会存在过吗?人们讽之为乌托邦,而事实上,它的雏形是存在过的。在中国历史上,短暂地存在过。所谓三代,尧舜禹三代,三代之治,很接近所谓的大同之世了。
《论语》中,孔子对三代,有过最高的赞美之词。三代是孔子心中理想国度的模型。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有个什么样的领导者决定了它的状态与命运。从三代开始,人们是怎样定义帝王(即天子)的呢?
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舜亦以命禹。
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周有大赉,善人是富。“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所重:民、食、丧、祭。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论语.尧曰之一》
参考翻译:尧说:“啊!你,舜!上天的使命已落到你身上,要好好把握中正之道。如果天下的百姓穷困,你的这份天禄也就永远地完结了。”
舜也这样交付禹。
(汤祷天时说:)“我小子履,谨用黑牛(为祀)公开禀告光明伟大的天帝;对有罪的人我不敢赦免。天帝的子臣有过错,都清楚在地在天帝您的心里。我有罪过,不要牵累及万方百姓。万方百姓有罪,其罪在我。”
周武王得到了大恩赐,拥有很多贤德的干臣。“虽然有亲族,不如有仁德之人。百姓有过错,责任在我一个人。”谨慎权衡,审查法度,修立废了的官职,天下的政治就能顺畅推行了。复兴被灭亡的诸侯国,再续已经中断的氏族,任用才行超逸的隐者为官。天下的百姓就归心了。
所看重的:人民、粮食、丧礼、祭祀。宽厚就会获得民众,信实人民就会信任。敏勉就会有功绩,公道则人心悦服。
这些祷词中,有三项重要内容。一是天子爱护万方百姓的责任。二是完善国家机构,任用贤人。三是所看重的第一项是人民。孟子有一句简单的概括: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就算是一个完全不懂政治的人,也知道能做到以上这些的,是最好的帝王。做为一个帝王,理应如此,也本该如此。
最重要的永远是群体利益而不是做为帝王的那一个人。帝王只是一个能带领群体生活得更好的一个人,一个要素。三代时期的帝王,他们就是这样,没什么特权,没有华美的宫室、成群的奴仆,他们自己及他们的妻子同样需要劳作。
越是原始时期的部落首领,他们的存在越接近真正意义上的领袖,因为生存危机迫在眉睫,群体的生存是唯一的大事,人们必须相依为命。慢慢地政治成熟了,生活安稳了,物质丰富了。帝王的权势愈来愈盛,他们就像初尝鲜血滋味的幼狮一般,开始利用权力来谋私,来贪图一已的享受。帝王天下为公之心的没落,社会的混乱就开始了。国家也就从贤能居之,心悦诚服的王道之治,转向了战争夺权,严刑峻法的霸道之途。
三代是政治渐渐转型的时代,是国家机构渐渐成熟而人心依旧古朴的时代,是政治上昙花一现的美好时代。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论语.泰伯之十八》
参考翻译:孔子说:“崇高啊,舜和禹得到了天下而不预。”
这句话的关键点在“不与”二字。不与有三层意思:
其一,得天下自己没有去争取,凭籍自己的德行与才能,揖让而代。
其二,无为而治。得人善任,不亲与事。《易经.系辞传》有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王充注曰:垂衣裳者,垂拱无为也。
其三,言不以其位为乐,以天下为已任,不染富贵。《鲁冈或问》:圣人不见有富贵,故入其中而不染,惟藉是尽吾职分所当为,使天下无不治,而富与贵不与焉。且凡有天下时,平成教养,万世仰赖之功,亦不过职分内事,又何与焉?所以巍巍也。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论语.泰伯之十九》
参考翻译:子曰:“伟大啊,尧做为君王!崇高啊!只有天是大的,只有尧能效仿。广大啊,百姓无以称道。崇高啊,他的成功,光明啊,他的礼乐文采。”
唯天为大,天如何为大?孔子曾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成就万物而不居,这是天。
董仲舒《春秋繁露》:“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画者,天、地与人也,而连其中者,通其道也。取天地与人之中,以为贯而参通之,非王者熟能当是?是故王者唯天之法,法其时而成。”人道取法于天道,故而万物有序,自然生灭,天下太平。
天没有自我意志,只有泽被苍生之道。孔子所盛赞的,就是尧的这种效仿天道而为人间治道的睿智。
尧时的“文章”有哪些?尧时有著名的音乐《章》。《礼记》说尧时事:“黄黼黻(礼服上的华美花纹)衣,丹车白马。伯夷主礼,龙、夔教舞,举舜、彭祖而任之,四时先民治之。”真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论语.泰伯之二十》
参考翻译:舜有贤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说:“我有治臣十人。”孔子说:“人才难得,不是这样吗?从尧舜到那时(指周初)是最为兴旺的了。(十人之中,)还有妇人,九人而已。得到三分之二的天下仍旧服事殷王朝,周朝那时的德行,可谓是最高的了。”乱,治。
武王的十个治臣,实际上是九个臣子,包括周公、召公、吕望(姜太公)等等,一个妇人,一般认为是指周武王的母亲,文王之妻太姒。太姒是周室三母之一,以贤德与才能著称。
又有人觉得,武王不能称自己的母亲为臣,所以这个妇人应该是指武王自己的妻子,亦即姜太公吕望的女儿邑姜。邑姜虽不及前三代的媳妇,不曾位列三母,却也留下了一个胎教的典故。
造就一个强大的王朝多么不易啊,四代有德之主,四代贤妻良母。武王还拥有9个德才兼备的辅臣,这才一举夺了天下,建了大周。不论是对于一个国家还是对于一个人来说,自我强大之路都是任重而道远啊。
所谓得到三分之二的天下仍旧服事殷朝的,是指周文王时期。
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矣。”《论语.卫灵公之五》
参考翻译:子曰:“无为而治的,该是舜了吧?他做了什么呢,自己恭敬地坐在南面天子之位就是了。
《礼记》云:“昔都舜左禹而右皋陶,不下席而天下治。”
上文说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舜是一个善于用人的人。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论语.泰伯之二十一》
参考翻译:子曰:“禹,我是没话说的了。(自己)吃得很差,祭祀鬼神却很丰盛。穿得很差,(祭祀的)礼服礼帽却很华美。住得很差,却尽力修治沟洫水利。禹,我是没话说了。”无间,谓无罅隙可非议。
这章盛赞禹的丰与俭的合宜,丰为鬼神或民众,俭为自已。
三代之君,尧有则天之号,舜称无为而治,禹则是功德皆美。
二、身正则政正
三代以后,变禅让制为世袭制,帝王们把天下变成了私有的。本来理所当然的社会秩序,各司其职的义务,君爱民敬,孝悌伦理,变得混乱,变得需要去理清与强调。浑沌的美好被打破了,就像一支本来排队走得齐整的队伍突然乱了,需要有人出来维持秩序了。正是老子所谓:“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之所以要宣讲仁义,是因为大道废了。因为有了大伪,才需要所谓智慧。六亲不和,才突出孝子,如果儿辈皆孝,何必赞扬谁是孝子呢。国家不昏乱,臣子都各守其职,各尽本份,也就没有忠奸之别了。因为崩溃,才需要建立,才需要所谓政治智慧。反过来说,当需要宣讲仁义智慧的时候,表示社会已经乱了。
所以,在政治昏乱的时代,哲学家们出现了。他们是思考者,是人性以及秩序的维护者。孔子是其中最突出的人,他向统治者宣讲,什么才是为君之道。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论语.为政之一》
参考翻译:子曰:“为政以自己的德行为主,譬如北极星,安居其所,众星围绕着它。”共:拱。
皇侃《论语义疏》引郭象:万物皆得性谓之德。夫为政者奚事哉?得万物之性,故云德而已也。得其性则归之,失其性则违之。
《朱熹集注》:政之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德之为言,得也,行道而有得于心也。北辰,北极,天之枢也。成其所,不动也。共,向也。言众星四面旋绕而归向之也。
钱穆《论语新解》:孔子论说,最重人道。政治,人道中之大者。人以有群而相生相养相安,故《论语》编者以“为政”次“学而”篇。孔子论政主德化,因政治亦人事之一端,人事一本于人心。德者,心之最真实,最可凭,而又不可掩。故虽蕴于一心,而实为一切人事之枢机,为政亦非例外。此亦孔门论学通义,迄今当犹然。
正如钱穆先生所说,德是一切人事的枢机,不止为政。人之为人,以修德为先,而后诸事井然有序,如众星之拱北辰。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论语.颜渊之十七》
翻译提示:子帅以正:你率先端正自己。
孔子说,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风往哪个方向吹,草往哪个方向倒。领导者既是统治者,亦是表率。首先正自己,才谈得上国家安定,政通人和。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不窃。”《论语.颜渊之十七》
参考翻译:季康子苦于盗贼,问于孔子。孔子回答说:“假如你不贪求财货,就是鼓励偷窃,也没人干。”
孔子曾说过,子欲善而民善焉。上不贪欲,民亦知耻而不窃。
季康子曾多次问政于孔子。最终也还是没能用孔子之言。他的父亲季桓子也一样,他们其实都知道孔子的为政才能,季桓子曾经感叹说:“昔此国几兴矣,以吾获罪于孔子,故不兴也。”又对儿子季孙肥(即季康子)说:“我即死,若(你)必相鲁,相鲁,必召仲尼。”可惜他们谁也做不到孔子所说的,做不到“为政以德”,做不到“不欲”,所以贤能如孔子摆在眼前,仍不能见用而使国家兴旺。故而举用贤德之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居上位自己首先得有那个胸怀才行。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有乱臣十人。人们会常常误解为他们那一代恰好有治世之臣,所以成就了他们的伟大。其实人才难得,会用人才之君更难得。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好的臣君际会,才能成就历史佳话。孔子是一个不曾遇见明君的孤臣。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论语.子路之六》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论语.子路之十三》
翻译提示:如正人何,倒装句,如何正人。
本来上行下效这个道理,既便不读书的百姓也知道。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为什么孔子要一再一再地强调这一点,因为当时的诸侯或实权者,已经上梁不正,并难以纠正了。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论语.子路之十一》
参考翻译:子曰:“‘贤德者管理国事一百年,就可以化去残暴、消除杀戮。’这话说得对啊。”
社会风气的转变,是需要时间的。所谓“天道无近功,圣学无捷效。”子夏曾问政于孔子,孔子说:“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足够长的时间与足够深的德行,民众才能逐渐被感化,被教化。
所谓善人,便是大德之人。一个人如何有德,尊道然后有德。柏拉图在《理想国》里也曾认为那个想象中的理想国应该由哲学家来管理。与孔子是一样的意思。
管理国家需要时间去“化”,个人也一样。修为深、嗜欲浅时,便可化物,便可处事随心所欲而无不化解。所有的德行与修为,唯有能转化为生活中的从容与智慧,转化为处理世事上的能力,这才算有了一点感觉。而这些需要工夫,《心经》上说:“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突出一个“深”字。
所以周如何代商,四代的积累;秦如何灭六国,奉六世之余烈。有一个以民众及社稷为重的君王,才能使国家强大,这是天道。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论语.子路之十二》
参考翻译:子曰:“如果有圣王兴起,也一定要三十年才能使仁道行于天下。”
周代以后,能使国家繁荣稳定已经不错了。至于行仁道于天下,则变成了一个越来越遥远的梦想了。因为人心之枉,越来越甚,积重难返了。
但在孔子那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混乱初起。孔子不是纸上谈兵之人,他是当过官,做过事的,他的确做到了使鲁国民风淳和。当时的每一个国家的国君都知道他的为政能力,都知道用他国家必霸。不得其君而已,天数也。
他自己也说过: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论语.子路之十》
参考翻译:子曰:“如果有用我的人,一年可就可以(树立规模)了,三年便可有成就。”
我们还记得,季桓子的家臣公山弗扰曾据了费邑叛乱,想要召孔子。孔子居然也动了心,子路不高兴,孔子说:“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要论怀才不遇,孔子该是史上最大的怀才不遇者了。十数年周游列国希望能有一个让他发挥政治才能的地方,却无功而返。悲愤吗?有那么一点,却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对于他自己来说,他有的是事做,教弟子,整理文献。他怎么说自己的: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是圣人令人心服口服的情怀与胸怀。虽不遇于当时,其思想却流传于永远。
所以没有什么怀才不遇,只有问自己“才”有多少。孟子说反求诸已。
三、兴邦之道——问政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论语.颜渊之十一》
参考翻译: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回答说:“君要尽君道,臣要尽臣道,父要尽父道,子要尽子道。”景公说:“说得好。如果君不尽君道,臣不尽臣道,父不尽父道,子不尽子道,虽然有粮食,我能吃得到吗?”
即便是群居的动物,他们也有类似的伦理规则,来延续物种的生存,何况人呢。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最基本的社会伦理,尊卑之道。它甚至不是一种人为的规则,而是一种自然的秩序。这和人与人之间的人格平等无关,这是集体生存的一种基本方式。所以这不是什么儒家的主张,这是天道,只不过孔子用他的方式把它说出来了而已。
大道至简。孟子说:“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论语.为政之十九》
翻译提示:举直错诸枉:举用正直的人,置于邪曲的人之上。
樊迟问仁的时候,孔子曾回答他:“举直措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没明白,又跑去问子夏这句话的意思,子夏举例子说:“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贤臣居上,不仁者自然就退缩了,反之亦然,不仁者当道,君子们或卷而怀之,或乘桴浮于海。用了什么样的臣子,关系到国家治乱,世运否泰。诸葛亮《出师表》说:“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百姓的眼晴是雪亮的,君清臣明,举措得义,民众自然心服,而后能服从。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论语.为政之二十》
参考翻译:季康子问:“要使百姓尊敬、忠诚并互相勉励,如何办到?”孔子说:“在他们面前庄重,百姓就会尊敬;孝敬父母,慈爱幼小,百姓就会忠诚;提拔贤德之人教育无知的人,老百姓就会互相勉励。”
叶公问政。子曰:“近者悦,远者来。”《论语.子路之十六》
近的人欢悦,远的来归附。可不就是政治成功的象征么?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
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
曰:“一言而丧邦,有诸?”
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论语.子路之十五》
参考翻译:定公问道:“只一句话便可兴国,有吗?”
孔子对道:“说话不能这样期望呀。有人说:‘做国君难,做臣下也不易。’若果知道做君之难,那不几乎就是一句话可以兴国了?”
定公又问:“一句话便可失国,有吗?”
孔子对道:“说话不能这样期望呀。有人说:‘我做国君不觉有什么乐处,只是说了话没人敢违抗。’倘是说的好,没人敢违抗,那不是很好吗?若说的不好,没人敢违抗,那不几乎就是一句话便可以失国了吗?”
知道为君之难,便会小心行事,不致随情任性,不敢骄奢淫逸,兴邦便有望了。
《韩非子》有说:晋平公与君臣饮酒,饮酣,喟然叹曰:“莫乐乎为君,惟其言而莫之违。”师旷侍于前,援琴撞之……师旷曰:“哑,是非君人者之言也。”孔子引这话来劝戒定公。权力虽好,但它却同是兴与丧的源头。
《大学》里有一段话: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
(以前说过,只有国君及士大夫的家族,才能叫家。所以这里的一家,即是指诸侯的家族,一人,即是指国君。)
它的意思是:一家仁爱,一国也会兴起仁爱;一家礼让,一国也会兴起礼让;一人贪婪暴戾,一国就会犯上作乱。它的缘由就是这样。这就叫做:一句话就会坏事,一个人就能安定国家。尧舜用仁爱统治天下,老百姓就跟随着仁爱;桀纣用残暴统治天下,老百姓就跟随着残暴。他的命令与自己的实际做法相反,老百姓是不会服从的。所以君子总是自己先做到,然后才要求别人做到;自己不去做然后才要求别人不这样做。如果自身不讲推己及人的恕道,而让别人按自己的意思去做,那是不可能的。
政治之道,同时也是一个家庭之道,亦即是个人修为之道。道理一样,单位大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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