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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葬】

(2008-07-21 00:26:08)
标签:

小胡

胡庆波

旅游

尼泊尔

摄影

数码

行走

休闲

翡娥湖

博卡拉

悲伤

缅怀

分类: 【实录】之【尼国漫游】
    20号中午,我和小莫在加都。我们决定去看兽主寺(俗称烧尸庙,pashupatinath)和波达那寺。在泰米尔外面的一条小巷子里找了个尼泊尔藏族开的小馆子吃饭。这时候我像往常一样去买了一份在这里每天必看的英文报纸《喜马拉雅时报》(The Himalayan Times),在头版边栏上看见了这条消息:

    Chinese feared drowned
    POKHARA:A 24-year-old Chinese tourist, Hube, is feared drowned in Fewa Lake while swimming on Thursday morning, Kashi district police office said on Saturday. His body was yet to be fished out of the lake. Hube had been living in a hotel on the Lakeside since June 26. Police are searching for Hube's body.
   
【水葬】

     这条消息让我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我凭直觉判断这个消息肯定说的是我们的朋友小胡,小莫一开始认为我是多虑,说名字不对,入住日期差异又这么大。我们因此继续了我们的观光计划,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回想起关于小胡的一些细节。

    7月15日(星期二)小胡、小莫和我决定一起第二天漂流回加都,但是当天预订太晚,只好7月16日(星期三)再联系代理方。周三我们去了我建议去 的贝佳妮湖,那里离博卡拉大概10公里。我们像当地人一样坐在车顶,这是难得的经历。我们看见的贝佳妮湖非常美,少有外国人前去探访。所以周三虽然耽误了 行程,但是大家并无遗憾,小胡说他很喜欢这里。在回住处的路上,他突然告诉小莫和我,他不准备漂流了,他要在博卡拉再待一段时间,有机会再去贝佳妮湖;并且说,也许到时候他会直接从博 卡拉去奇特旺,再从那里返回加都。我们没有能够说服他一起离开。

    小莫和我都是到了加都之后,在一起住的凤凰宾馆认识小胡的。他全名叫胡庆波,今年24岁;他亲口告诉我这是他的本命年。小莫认识他更早,因为他们住一个房 间,一起玩了两天。我先认识了小莫,后来我们三人都想去博卡拉,于是也认识了小胡。7月12日(周六)我们一起去了博卡拉,入住在湖畔一所叫做Mera Peak Guest House的旅馆里。我们3个人在同一间屋子里住了4个晚上,一起在博卡拉分享了5个悠闲的白天。我想大多数人和我一样,一见到小胡就会喜欢他热情、顽 皮、聪明、好动的性格。小莫和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是非常愉快的。这一点被我们7月14日(周一)在翡娥湖上整整一天的玩乐所证实。那是我多年来玩得最痛 快最放松的一天,虽然翡娥湖不过是个寻常的水塘,即使坐在船上也能闻到隐隐的腐败气息。那天之后,小胡屡次说,他希望能再次去翡娥湖上晒晒太阳。

    7月17日(周四)清晨,小莫和我如期在漂流公司安排下漂回加都。出门的时候小胡在睡觉。我们和他打招呼,他很开心,并且答应说要尽快回加都找我们玩。

【水葬】

    加都一直在下雨。小莫和我20日下午冒雨看过了兽主寺和波达那寺。在这些弥漫着浓烈死亡和宗教气息的地方,我越来越觉得中午看见的消息和小胡有关。考虑到尼泊尔人 做事有时候不免粗糙,而且在这份我天天看的报纸上我发现过许多错误,他们是很可能搞错入住时间的;此外,中国人的名字的拼音对他们来说也许如同天书,不能 指望尼泊尔媒体的人准确地意识到Hu Qing-bo和Hube之间的不同,虽然后一种对名字的拼写方式本身也是一个错误。因此,回宾馆后,我和小莫商量,一定要证实这条消息。

    首先我给《喜马拉雅时报》的热线打了电话,该报的接线生把电话转给编辑,再转到写那条新闻的记者那里,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提供比这几行英文更准确的 消息;反而每个人都盘问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我说第一我也是中国人,同胞遇难我很关心;第二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那是我的朋友。但是和他们的通话被证明毫 无所获。

【水葬】

    随后我打电话给博卡拉的Mera Peak Guest House,旅店经理接了电话。他还记得我们,说当时我们3个人一起和他聊天让他感觉很愉快。当然我也记得他。7月14日从翡娥湖上游玩一整天返回之后,我们3人把这一天的经历告诉他,他对我们竟然去湖里游泳感到惊讶;听说小莫更胆敢从船上往湖里跳水,他显得非常震惊。他说:翡娥湖淹死了很多人,因为淤泥极厚,一下栽进去容易陷住;此外湖底水草茂密,会把人缠住。实际上我们当天在湖里的感受,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他的说法;只是因为有3个人可以互相照应,所以没觉得有任何风险。也许我们那天玩得实在太开心了,也太安全了,导致小胡觉得翡娥湖不那么危险、并坚持留下来、最终独自前去湖上戏水。

    该旅店经理在电话里说:小胡自从7月17日(周四)上午离开住处后就没有返回;他们报告了警方,正在搜寻中;他的护照已经从湖里打捞出来。该经理还问我们是否会尽快去博卡拉。

    这个人的话几乎完全证实了我们的推测。小莫和我非常震惊,同时感到很悲伤。很快这条消息在宾馆里传开,老板娘建议我们立即与使馆联系。电话打通后,值班的工作人员表示,他们最近两天都非常关注此事,并且在为这件事奔忙;他又给了我们一个领事部的郭主任的电话,说此人负责此类事件。

【水葬】

    郭主任提供了更多细节。他说:小胡7月17日当天没有按时还船,翡娥湖旅游管理部门立刻报告了警方,四处搜索;一天之后,在翡娥湖一个水特别深、开满水浮莲花的地方找到了小胡划出去的船,上面有他的衣物、一些现金和他本人的护照,护照上的名字是胡庆波;他们随即联系了中国驻尼泊尔大使馆。

    郭主任并且谈到,7月18日得到消息后,他们一直在与尼泊尔旅游警察总部联系,要求一定要找寻到小胡的线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该警察总部表示正在全力搜寻的同时,也反馈说湖里没法下去打捞,因为翡娥湖非常深,而且整个尼泊尔没有一套像样的潜水装备,这个和中国大不一样。同时,一些部门甚至提供了一些民间说法:在翡娥湖水底或许存在大型的水生动物——这一信息所暗示的可能性,加上7月14日小胡、小莫和我三人在翡娥湖上亲眼看见的、水里的很多游鱼,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如果他确实沉入水底且不能被尽快打捞出水面,很可能以后即使被找到也将变得面目全非。

    但是,郭主任说,目前暂时还不能将小胡的下落认定为死亡,只能定性为失踪;他们一直在与尼泊尔有关部门积极沟通;他说使馆方面会在两三天内派人去博卡拉。小莫和我都要求如果使馆去人,一定要通知我们,一起过去。他答应了,记下了我们住的宾馆和联系电话。

【水葬】

    到这个时候,关于小胡的这条消息,经过多方求证,已经被完全证实了。虽然官方消息还没有确认他的死亡,尼泊尔报纸用的标题也只是“疑似溺水身亡”,但他一定是死了。按照有人的话说,难道他这么大个人,会扔下衣服和钱和护照,光着身子到处跑?

    小胡在凤凰宾馆住了几天,认识他的人也还有一些。老板娘还记得他每天见到她时,高兴地和她打招呼。有些人说,可惜了这个孩子,才24岁,长这么帅,就这么淹死了,他妈该多伤心啊。也有的人说,你们劝他都不走,一个人要留在那里,估计真是死期到了,是命。几乎所有人都对他的死感到惋惜。

    我想我不是一个情感泛滥的人。有时候我也觉得一个人在很年轻的时候死去是一件好事,起码他在人的记忆里始终是年轻美好的样子,不会像老了才死那样面目可憎。20岁之前我也曾希望自己到了25岁就自然死亡,这样就不用去度过年龄增长之后日益平淡的岁月。但是当一个前几天还和我到处走动、聊天、吃饭的大小伙子,就这样忽然死去,要无动于衷是困难的;虽然我们从前在国内并不认识,毫无渊源,只是在加都萍水相逢。一起相处的几天里他给我留下了大量的细节去回忆和缅怀。

【水葬】

    我还记得第一次从小莫口中听到小胡这个人时,是说到加都的赌场。等到见了小胡本人,他告诉我他一共去了两次,输掉了3800元人民币,这在当地也许是一个普通尼泊尔人一年的全部收入。虽然我没有参加赌博的经历,但我当时不倾向于从负面的角度判断他。我只觉得他是一个很喜欢尝试、对没接触过的事情充满好奇、甚至有些顽皮的家伙。后来与他相处的经历证实了他性格中的这些方面。

    认识小胡的第一天是7月11日,当时我们为第二天去博卡拉坐车到处询问价格。小莫和我都有些饿,希望早点儿吃午饭,小胡说一定要先搞定车再说。他热情地见到每一家代理车票的旅行社就去谈判,主动上来说价格的路边的人,他也积极回应。他还说他不饿,因为早上吃了5个馒头——这句话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他几乎是一个装饭的小桶,但是直率得可爱。事情解决后他拉着我们去一家设在楼上的餐厅吃饭;相处的一段经历显示,他似乎总是喜欢较高的位置,几乎每次吃饭都只愿意去那些带楼梯或露台的、至少在二楼的地方。我们也总是顺从他的意思。实事求是地说,小莫和我都很喜欢他的为人,所以轻易不肯让他失望。

【水葬】
    刚认识不到半小时,小胡就告诉我大量关于他的信息。他还有个姐姐。他家在湖北神农架一个小镇上,那里很少有人出来上大学。他自己的大学是完全自修完成的。后来他到了武汉,工作是卖手机。他的业绩很好,因为他善于和人交流,我问他最好成绩是多少,他说一个月卖了210只手机。

    小胡说他很想在年轻时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今年2月份他辞职,开始到处旅行。这几个月里,他先后去过的,至少有北京、上海、重庆、新疆、西藏等地方。中间他回了一趟家,然后在6月底第二次入藏,接着就走到了尼泊尔。他原本计划去印度,又笑着承认说在加都的赌场了输掉了预算,没办法过去了。他说他喜欢的地方就会长待,因为喜欢新疆,就在那里过了一个月,其中在喀什半个月。这次他留在博卡拉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他喜欢那里。

    小胡的英语几乎完全是自学的,动力来自对陌生地方以及陌生人的好奇。他说他在两年里完全靠听,记住了大概4800个单词。他的工作是很少有机会可以坐下来看书的,要耗费大量时间跟人说话。我认为他能这样学英语非常难得。尤其难得的是,他是一个非常勇敢和自信的人。严格地说他的英语本身不算很好,但是他在和尼泊尔人以及别的国家的人沟通时,我在旁边看着,发现他能和种族、文化、语言差异都很大的人交流得很不错。即使他不能准确地想起某个意思如何表达,他也能通过某种迂回的方式说出他要说的内容,而且说得非常自然和天经地义,语速还很流畅。这是一种非常可贵的素质。比起一些语言胜过他很多但在交流时还显得畏缩的人,他简直具有某种天赋。实际上我在之前随便写在电脑里的游记片段中,就曾经对他的这种非常社会化的能力有所感慨。

    我还记得在翡娥湖上那一整天,小胡始终抢着划船。他似乎和小莫达成了某种默契,整整一天里不让我干活,从头到尾都是他们顶着烈日划船。小莫那天游泳和不停地跳水。小胡下水好几次,但始终双手抓着船帮;他又主动说过会游泳,但他的举动使我一直无法确定他究竟会不会,因为怕他难堪就没有问。毫无疑问的是,他划船划得很不错。有时候他甚至要求小莫也别划船,让他一个人划;偶尔他会故意把船弄得剧烈地左右晃荡,问我们是否像大海里的感觉。路上碰到别的船只,他就发出挑战,比赛看谁更快。他实在是一个热情、好斗、顽皮、聪明和体贴的家伙。我也许很久没有遇见过像他和小莫这样能在短时间内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了。即使翡娥湖本身的风景让我那么失望,有他和小莫在,我也度过了极为开心的一天。这再次证明:玩什么其实不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和谁一起玩。

    但是我没有料到这些回忆及其挟带的大量欢乐的细节有朝一日会形成具有打击性的力量,小胡这次出事彻底改变了它们的色彩基调。我还保留了很多他的照片,其中有些是小莫拍的,也有些是那天他俩忙着划船,我拍下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游湖那天拍下关于他的、比小莫多得多的照片,尽管我用的是小莫的相机。也许是小胡快乐的表现感染了我。

    小胡的这些照片神态各异,记录了他在湖上那天的不同瞬间的不同神情。其中有一张他的背影,他坐在船头,看向远处的湖面,似乎对湖水非常向往。现在他应该是永远地沉睡在了这一片远离他家乡不知道几千里几万里的水中。他再也晒不到太阳了。

【水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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