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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录】第一章 磨剪道人

(2008-01-02 21:40:51)
标签:

玄幻

奇幻

爱情

人面桃花

碧血牡丹

游戏

分类: 【奇幻】之【破梦圆梦】
 

第一章 磨剪道士

 

阳春三月,正午的阳光温煦如酒。

池塘里一片春水,几名浣衣少女边在洗衣石上捶打衣服,边互相低声取笑,一个说:“阿杏!你眼看该找婆家了!”又一个说:“阿梨你这个乱嚼舌根的!看我不拧你嘴!”一个说:“你们快看苏顽!笑死我了!”大伙儿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果见不远处的浅草地上,一名顽皮小童倒骑一头趴着吃草的水牛,乱蹬着两只光脚丫子和一只小黑狗打闹,两眼骨碌碌乱转,嘴里却笑嘻嘻地大声念诵手上拿的一册书:“池上碧苔三四点,那个……叶底黄鹂一两声……嗯,日长飞絮轻……”

乱山中的桃源村自古以来便是一个静谧的所在,天籁人声反增其静,几缕炊烟更添其幽。一群孩子正在村口池塘边笑语间,猛听得一声吆喝:

“磨——剪——子呢!——戗——菜——刀!”

这声音苍凉悠长,直击人心,所有的孩子顿时沉默下来,望向那一片被翠竹环绕的院落,倾听那一声吆喝引起的一阵仓皇犬吠。

过了片刻,红衣少女阿梨低声道:“怕是那个磨剪子的道士又来了。”阿杏道:“娘哎!那道士……喊一嗓子却这么吓人!”

几名少女正嘀咕时,那吆喝声又响了几遍。那牧童苏顽早催着牛儿站起来,欢天喜地说:“看道士去喽!看道士去喽!”喊声中,那水牛被那小黑狗追着,一溜小跑奔近竹林,一隐而没。

苏顽紧赶慢赶往回跑,一路上却在想:早听爹娘说过,这个道士是个活神仙。他是好几年一次出来磨剪子,每次来干完活,收上次的磨刀费,人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来收钱,他就开始说些奇怪的话。以前说过母鸡打鸣的时候他才来,有一年母鸡真的打鸣了,然后很多人一起生病死了,他果然来了;又有次说是洪水朝天的时候他才来,后来就发大水了,淹死好多人,水退后他又来了。这一次……这一次……苏顽突然很生自己的气:“哎哟!那天妈妈讲故事哄我睡觉的时候,我要不那么早睡着,就记得这次他来有什么事了!”

他正自怨自艾,却已被水牛带回到村里的晒场上,这里已聚了不少人。苏顽早听说过了,这桃源村从来少有外乡人进来,偶然来个过路的,全村人都跟过年过节一样,几乎家家户户都来看热闹,何况是好多年才来一次的磨剪道人,全村的人和各家的剪刀菜刀想必都等他很久了。

他忙跳下来,任那水牛自去找地方趴下,自己挤进人堆里,却见那个道士正坐在地上,埋头磨一把剪刀。只能看见他头发蓬乱油腻,好似还有虱子爬进爬出,身上衣服灰不灰黑不黑的,说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勉强分辨出有的地方打着补丁,领口袖口都油亮泛光,底下一双脚倒是光着的。

那道士“嚓嚓嚓”磨了好一阵,苏顽正看得气闷,忽见他停下来,用小木勺从身边小桶里舀出水冲几下,露出一把簇新的剪刀,雪亮锋利,刃口冷森森的。又见那道士伸出紫不紫红不红的一条舌头,在冲洗干净的刀锋上舔了一舔,随手拿起地上一个油腻的小酒葫芦灌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神色。苏顽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原来是个最不起眼的老头儿,满脸皱纹,肿泡眼,酒糟鼻,黄皮寡瘦,一张嘴露出满口黄牙。

苏顽心里失望,不禁觉得关于这个道士的传说都是谎话,只怕是爹爹妈妈为了哄自己睡觉编的故事罢。可是村里几乎每个小孩子都知道磨剪道人的故事,比如刚才阿梨姐姐阿杏姐姐她们就说了几句……那多半是,因为这个道士来了一次又一次,所以村里大人就都拿他当故事哄孩子睡觉了。

他刚找到一个解释,又见那道士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同样油腻的小布包,慢慢打开,取出一块黑黝黝的皮子,在剪刀两边锋刃上来回一抹,剪刀越发寒气逼人。苏顽心想:“可算是磨完了!”又见那道士把剪刀倒转来,刀柄冲前,直递给人群中一名中年汉子,那汉子接过剪刀,文绉绉说了句:“多谢道长!”原来是自家的亲伯父、人称苏大爷的苏避秦。这道士这次来,第一把剪刀,是给伯父家里磨的,倒也让他得意。

苏顽跑过去,拉着伯父的手道:“伯伯,我饿啦,回家吃饭去。”说着露出又淘气又赖皮的神情。

苏避秦挽着这个小顽皮,本来脸色忧郁,也不由得嘴角露出微笑。他和兄弟苏元亮二人从小关系一直极好,说不尽的兄友弟恭,人称苏大娘子的妻子曾氏和弟媳田氏又颇贤惠,因此两家一直甚为相得。唯一的不足是他这当大哥的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子息,反倒是当弟弟的争气,给苏家养下一脉香火。苏顽这小家伙虽然还不懂得什么是传宗接代,早也习惯了被两家当宝贝儿一样哄着,从刚会走路就在两边混吃混喝搞惯了的,在伯父伯母床上睡觉的时候比在父母身边只怕还多些;只是因为他伯母去年夏天终于有了身孕,他才被父母禁止在伯父家里过夜,说是怕他睡觉不老实,蹬着了伯母肚子里的小弟弟。

苏避秦脸上笑容一闪即逝,复又想到:这个道士,他的预言历来是极灵验的,故老相传,他已到过这桃源村多次了,要么三年五年,要么十年八年,什么时候来没个准信,但是一来铁定有事发生。不知道这次又是哪里出现什么大事了?

苏避秦纳着闷,牵着小侄子的手回家,先去看望了卧床的妻子一回,这才出来坐上餐桌,由小丫头蝉姐儿伺候着吃饭。正好碰上苏元亮过来找儿子回去,兄弟俩就趁此农闲,喝酒谈天。

苏顽早已吃饱了,赖在伯父怀里,听两个大人啰啰嗦嗦说些自己不大懂的事情,很快熟睡过去,手却仍攥着伯父的胡子。

苏元亮微怒道:“这个顽皮!睡觉也这么不老实!大哥,你在哪找到他的?我去道士磨剪子那里也看了两个来回,就没见到他人。”苏避秦道:“那里人可多!要找个小孩子却是难。不是他叫我,我也发现不了他呢。兄弟,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个道士一来,我这心里沉沉的,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苏元亮沉吟半晌,忽然叫道:“大哥!我看这道士的预言好生怪异!神异灵验那是没得说,可是那些预言,却是一步步离咱们这个村子越来越近,好似套着这个村子而来。”苏避秦闻言细思,随即出了一头冷汗:“兄弟所见极是!这道士果然邪门得紧。上次他来,你刚娶亲没几日,咱们这山下的黄龙镇里刚发过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伤了不少性命,你小舅子一个绝好的后生,就是那次被洪水卷走的;再上次他来,是一场大瘟疫,五百里外的城镇村庄人口损失大半,咱们的爹娘就是去走亲戚在外面过世的;再往前却隔得久了,就是咱们十多岁的时候,大地震动,灭绝了千里以外的几座城池,咱姑母他们一家就是那次满门丧生……这一次……这一次……只怕就应在咱们这个村子里了。”

两人彼此对视,均觉事态严重。苏避秦又问:“兄弟,你还记得上次那道士临走,说起过再来的时候要发生什么事吗?”苏元亮想了一阵,变了脸色:“上次他说……等灾星出世的时候,他再来收钱……哎哟!不好!”

苏避秦虽然见机没有乃弟敏捷,却也早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这道士每来一次,发生的事就离这桃源村越近,眼看着这次事情十有八九落定在村里了。回想每次这个道士的预言实现,他苏家都有人被牵连进去,那这次,既然说是出世,村里就他自己的妻子有个临盆的光景,莫非这个灾星就应在即将出世的孩子身上?那道士以前预言来的灾祸,都会死伤无数人,这次万一真的就是个孩子出世,那又该是什么样的一个灾星,带来什么样的灾祸,才能和这些地震、瘟疫、洪水之类的天灾人祸相比?

苏避秦犹疑一阵,终于抬眼对兄弟道:“倘若是真的……那可如何是好?”苏元亮道:“大哥!这一切都只是猜测,不见得就是准的。再说……再说……”可是两人面面相觑,均觉得按照道士的以往言行,这次的事几乎是注定要发生的了。苏避秦长叹一声,劝兄弟道:“先喝酒!没发生的事且不理它!”心里却想:如果这次孩子出世,一旦有丝毫异兆,说不得我也只有下狠心了,只是太对不起娘子,盼了这么久,又怀胎几近十月,哪想得到最终会是这个结果?

兄弟俩含愁对坐,在房中喝了一阵闷酒,直到日头偏西,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忽又见苏顽跳进门来,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又溜出去玩了一阵。苏顽说:“伯伯,爹爹!那老道士磨了好多剪刀菜刀了,还在磨,他不饿吗?”

苏避秦眼前一亮,说声:“有了!”苏元亮立刻明白,也道:“就这样!大哥,咱兄弟俩一起去请那道士来家,供奉完了,再求他指点应付。”苏避秦道:“正是!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兄弟,你我这就去请他来家,恭敬诚心,总要求出一个禳解之法才是。”

苏氏兄弟在家里吩咐一番,赶到晒场边上,果见那道士还在埋头苦磨刀剪。只是这村里人口不算繁多,住户有限,他这一天忙碌下来,等在旁边的人已寥寥无几。到天快黑时,最后一个磨刀的人离去,那道士收拾起东西,待要摸黑去村里的土地祠过夜,苏避秦拉着兄弟“噗嗵”拜倒:“老神仙!老神仙!万乞下降弟子寒舍,容弟子略尽寸心!”那道士并不推辞,只微微一笑,说声:“起来吧。”也不等两人领路,自顾自在前面迈步,一径走到苏家,仿佛他早就去过苏家无数次,看得兄弟俩惊疑不定,心中又多几分希望。

说话间酒足饭饱。苏避秦见那道士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心下暗忖:这道士爽朗洒脱,不妨直截了当向他求教。两人对视一眼,就把心事和盘托出,又请教禳解之法。谁知那老道自饭毕就闭目端坐,不语不动,仿佛对他兄弟二人的倾诉求告一无所闻。兄弟俩诧异之余,也只得强打着精神陪坐静候。眼看就到子时,苏元亮咳嗽一声,正欲开口询问,那道士忽然睁眼道:“跟我来。”

两人跟磨剪道人出得门来,到晒场中站定。老道手指西北方向,微叹道:“那就是了。”

其时天空漆黑如墨,是山村晴天夜间少见景象,苏避秦正诧异何以星星月亮一概不见,忽见老道指点过的方向似乎有了微微一点震动。接着就见浓稠的黑色渐淡渐薄,慢慢转亮,照得那天空一角成了橘红色,却似旭日将升的模样。片刻之后,又听得天地间穿来“轰隆隆”一阵雷声,然后那声音似乎从远到近,从高到低,越来越响亮,像万千妖魔鬼怪在挣扎嘶吼,真个是振聋发聩,却让人耳朵里再容不下其它声音。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苏避秦眼前一阵亮光刺目,仿佛看见一团栲栳大的赤红火球穿透苍穹,带着天崩地裂的爆炸和霹雳声,一瞬间扎到地下,倏忽不见。

苏避秦骇然变色,看兄弟苏元亮也是一般光景。两人呆立良久,方才听得周围响起一片祈祷求告声,又杂着呼儿唤女和小孩啼哭声。“老天爷呀!你这是降下了什么灾祸呀!”“不得了!天崩地裂了啊!赶紧收拾家小逃命去啊!”不问而知,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看见了这次怪异天象。

苏元亮道:“原来这就是灾星!大哥,那火球仿佛掉到后山山谷去了,我想去看看。”苏避秦犹豫片刻,刚说声“也好”,忽见一人影从黑暗中一路跌跌撞撞扑过来,喊道:“老爷!老爷!快回家去!太太刚生了个小少爷!”原来是小丫头蝉姐儿。

苏避秦忙让兄弟照顾着老道,自己跟着蝉姐儿一路跑回家。见妻子满脸汗水,已然昏睡,呼吸却是如常,顿时放心许多,又见那婴儿肥肥白白,他这是中年得子的心境,其喜可知。转念又想:这个孩子,来得忒也奇特!千盼万盼,没承想他偏偏赶着灾星出世这天降生了!莫非他就是灾星下凡?想到此处,不由得满腔欢喜皆成冰雪。

此时苏元亮也已陪着磨剪道人回来,接过襁褓里的婴儿抱了一抱,脸上神情也是忧喜参半。苏避秦定了定神,忙问道士:“老神仙!你老人家看这孩子……”那道士一进屋就盯着婴儿呆呆出神,表情古怪万状,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见苏避秦发问,突然号啕大哭,那婴儿原本闭眼沉睡,闻声也一阵啼哭。屋里三人顿时呆住。

磨剪道人神情惨伤,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嘴里数黄道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苏氏兄弟见此情景,几乎也掉下泪来。良久,老道忽然一笑,对苏避秦道:“天降灾星,血光千里。舍我罢!舍我罢!”也不见他伸手,婴儿就到了他怀里,被他反复摩弄,慢慢止住哭声。

苏避秦一惊,忙伸手夺过襁褓,紧紧搂住。老道却不抢夺,又微微一笑,口里反复说的就那一句:“舍我罢!舍我罢!”苏元亮道:“大哥!咱们不是求老神仙指点迷津吗?或者这孩子真的来历奇特,命运与常人不同?”苏避秦蓦地想起日间和兄弟的一番计较,刚刚又亲眼见过灾星入世,对这孩子不由得又是爱怜又是厌恶,心里只想:孩儿啊!我和你娘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这些年,好容易盼来个你,竟然是个灾星!你让我这当爹的该怎么办才好?

他这样想着,双臂慢慢放松,苏元亮趁机把孩子抱过去,叫道:“大哥!你要是答应把孩子舍给老神仙养活,就点点头!”苏避秦心知灾星多半妨碍父母家人,留在家里必然是个祸胎,除却送给眼前这出家人,一时还真没有别的好办法——总不成让他把自己的亲生骨肉给掐死淹死?然而这孩子却又是成亲多年来的头生儿子,以他和妻子的年龄,再能生养孩子的希望实属渺茫,难道这么一个健康强壮的儿子就这样热剌剌地给了人?正在万分为难之际,昏睡中的苏大娘子突然醒转,哑声叫道:“丈夫!万万不可!”

苏大娘子原本计算孩子临盆还有三天,却因灾星落地的巨响受到惊吓动了胎气,孩子提前出世。她又是中年生子,偏偏丈夫当时不在家,身边就小丫头蝉姐儿陪着,生这个孩子,按说是凶险万分,好在她生长山村,身体强健,又秉性坚韧,竟然就挣扎着把孩子给顺当地生下来了,人却也累得晕了过去。再醒转时,先是听见一名陌生老头子怪腔怪调大哭,哭得好不凄惨,让她直皱眉头,暗叫晦气;随后听到的话却让她又急又怒,却苦于无力开口。及至听到丈夫被兄弟和老道劝说得心思活动,就要把儿子送出,她情急之下,竟然叫出了声。

苏大娘子哭道:“丈夫!你我夫妻十年,烧多少香,磕多少头,才求来这么一个宝儿,你却要狠心送人,那不是要我的命吗!我不信他是什么灾星临世、魔王转生!你不养我自己养,只求你别让我们母子分离!”说毕又晕过去。

苏避秦本就犹豫不决,被苏大娘子这一哭,心中主意已定,对苏元亮道:“兄弟!不管怎样,这个孩儿,我是要养他长大了。”又抱着孩子,对磨剪道人下拜道:“老神仙!弟子决意养这孩子成人,只求你老人家拔苦救难!”苏元亮知道大哥心意已决,也跟着跪拜求恳。

他兄弟二人百般求告,老道士恍若不闻,只是反复说:“舍我罢!舍我罢!”苏避秦跪拜半天,见他始终不肯改口,心知再求已是无用,便拉着兄弟起身,不再言语。那道士见他二人不复相求,也不再说话,就地盘坐,恰似入定一般。

苏家这一夜忙乱,很快东方已白。磨剪道人用过早饭,便欲出门。苏避秦心中一动,忙问道:“老神仙!你这一去,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收磨刀钱?”苏元亮也跟着问了一遍。

老道脸上又现出古怪神色,似哭似笑,半晌道:“不来了!不来了!”

苏避秦听清楚他的回答,心里这一惊,端的是非同小可,又问道:“你老人家的意思是……”那道士把头似点非点,目光忽地看过来,眼神第一次显得正常,却带着无尽的慈和悲悯,口里仍然轻声道:“不来了!不来了!”这样重复几次,声音渐渐转成哭腔。

苏元亮也听明白了他的话,兄弟两人均觉心头大震。那道士嘴里念叨着,人却已飘然出去,苏氏兄弟忙追出去,却见他越行越快,转眼出了竹林,往村西北方向的山谷行去,远远听见一声吆喝:

“磨——剪——子呢!——戗——菜——刀!”

苏元亮道:“大哥!昨天夜里那灾星落入桃谷,必然有所遗迹。我们何不去察看一番?”苏避秦点头示允,两人一路追过去,却早没了磨剪道人身影,只见晨光熹微,万树桃花盛开。

原来这桃源村之所以得名,不光是偏僻幽静、民风淳朴有桃源之风,也确实有数不清的桃树。村子里除了院落周围栽种翠竹,此外走到哪里都是桃树,一到春天,无论田间地头,山谷丘壑,到处都是灿若云霞的桃花。村子里的人虽然也种五谷杂粮,对桃树却再熟悉不过,吃桃子,喝桃儿酒,住宅用桃木器具,门上悬挂辟邪用的桃木剑,连做衣服的一种家纺布匹也有用桃花染色的——衣食住行,几乎和桃树息息相关。

村子西北方那个山谷,人称桃谷,千百年来桃花不知谢过多少,又有无数桃子无人采摘,熟烂之后,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花果腐化成的淤泥,每到中午阳光直射,便有带着浓烈桃香的雾汽蒸腾上来,远远闻着一丝也如佳酿。可是桃源村的人却谈之色变。因为那雾汽就是天下人闻之丧胆的桃花瘴,中人无救。

所以桃谷历来为桃源村居民禁地,不要说中午最凶险的时分,就是早晚二时,也极少有人前去,因为传说中这谷里还盘桓着无数被桃花瘴夺去性命的凶灵和一些精怪。昨夜苏避秦听兄弟说想去桃谷探察,犹豫也正为此。

但此刻是另一番情形。灾星降落之处分明就在桃谷,儿子偏偏和灾星同时出世,神秘的磨剪道人又朝着桃谷方向而去,纵使桃谷再凶险百倍,苏避秦也想去了解个究竟。

兄弟俩赶到桃谷,不禁呆住。

此前传说桃谷入口就在一个山坡下面。此时那入口再也找寻不到,只看见一道数丈宽的裂缝横亘在桃谷和山坡之间,大片浓烟从深不见底的裂缝中一直往外冒,偶尔还有火光逸出,地底下传出“轰隆隆”的响声。

苏避秦叹道:“好厉害的灾星!幸亏没掉到咱们村子里!否则就是全村灭绝!”苏元亮道:“可是……大哥,那道士说,他以后不来收磨刀费了……”

苏避秦道:“或许他是说这个村子迟早灭绝,他已不必再收;或许他是不能再来……这道士的话,实在费解。”

阳光慢慢强烈起来,裂缝对面的桃谷中渐渐升起一阵带着桃花香的雾汽,苏氏兄弟赶紧爬上山坡,远离桃谷。从山坡上俯视下去,只见谷中云蒸霞蔚,红粉旖旎,这夺人魂魄的险恶所在,风景居然艳丽无匹,隔老远还能闻见一股隐隐的甜香。

兄弟两人心中思潮起伏,又听得谷中传来一声苍凉悠长的吆喝:

“磨——剪——子呢!——戗——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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