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人事匆匆[怀念胡澄清]
(2017-08-12 09:02:18)人事匆匆
柳 絮(张廉如)
胡澄清兄与我是四十多年的文字之交,一直是报刊编者同作者的关系。我搁笔,他促我上马;我倦勤,他为我打气。这两年,他因体弱多病,精力较差,无法再继续超龄服役,已从本报副刊编辑岗位上引退,只写了两部连载小说,笔名青山;但关心报事依旧,关心我也依旧。
他家与陈振鹏兄寓所同在武宁路上,多年以来,每逢国定假期,我必同时顺道兼访二兄。近两年中,澄清心脏不好,导致腰脚失健,视高楼上下为畏途,我总是期前与振鹏有约,至时先到胡家碰头,海北天南,互倾积愫。
今年春节晤对时,澄清说起,一些文字旧好,打算作一次“蜓尾”之饮。上海俗语“蜻蜓吃尾巴”,谓“自吃自”也。我一问名单,都是常年不见又极想一见的老朋友。表示乐于参加。后来,我在给其中一位朋友的信中说:“闻故人有鸡黍之约,弟乐陪末座。说句不公开的话,澄清兄渐有衰象,佳会难得,愿早图之。”并非今天的“不幸言中”,实是当时已心有所忧。可惜大家都忙,直至劳动节,此愿终虚。
五月二日得一晤,振鹏同在胡家。当时澄清还说:“下一次见面,希望不一定迟至国庆节。”我当即表示:决定“加一次班”。彼此依依之情,难于自释。谁能想得到呢,此别便是永诀。
我是既忙又懒,仍然只能期一面于这次中秋。期先有约,静待良晤。不料就在中秋前三日,振鹏函告噩音,闻讯震恸,一时不知所措。——来迟一步,遂隔人天。
我常常这样想:长寿自是好事,但一定要周围同时代、同年龄的一些亲朋,同登寿域。如果年臻耄耋,一枝独秀,眼前人都是隔代后辈,谈起少年往事时找不到一句共同的语言,如此长寿,人情有所不堪!
八三年冬天,有一次酒会。大郎已辞世,席上有胡澄清、汤修梅、俞逸芬诸兄。不料弹指两年,这几个故人先后殂谢。人事匆匆,临笔惘然!■
(录自《新民晚报》1985年10月5日第6版“夜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