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的把戏（组诗）

向天笑

 

一只猴子的把戏

 

一只猴子，衣冠楚楚

礼帽、眼镜、领带、文明棍

人模人样，甚至比人还斯文

显得很儒雅地玩着把戏

 

那双充满狡黠的眼睛

不停地转动

总以为它会玩出

什么新鲜的花招

 

隐藏在背后的毛手

似乎掌握着神秘的东西

可一双毛脚透露出

它玩的把戏，如出前辙

 

它把老旧的把戏，一遍遍地

当作新鲜的，卖力玩耍

感到楚楚的衣冠也是一种束缚

脱光衣服，还有一副皮毛

终究没有露出露骨的兽性

 一群猴子的游戏

 

它不是一只猴子

它们是一群猴子

它们拥有假山、石洞、竹林

像拥有自己的独立王国一样

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

 

没有老虎的地盘

它们自由自在

从不躲躲藏藏

称王称霸者，妻妾成群

年迈体衰者，退隐江湖

 

那么多嗓音

只听一个独特的嗓音

号令

纵有不服者，也只能躲在暗处

暗暗骚动

 桃树下的老猴子

 

桃树下，一只老猴子

缓缓直起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

一双手刚好能爬够树枝

却无力往枝条前的桃子爬动一点

 

不得不从满目的桃色中收回双手

一声叹息，一顿喑哑

这是一个老猴子的末日

 

阳光灿烂，一群老猴子

围在一片桃林里转悠

让它们直流口水的桃色

有心攀摘，也无能为力了

 

就这样止住谈论

一群猴子，甘心守护着

桃林里的寂静

目睹杀鸡的猴子

 

杀鸡了，猴子，一动不动

呆若木猴，生怕屠刀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满地的鸡毛

只有飞溅的鸡血

 

可分明有人拿着鸡毛

当作耍猴子的令箭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让猴子不寒而栗

 

吃鸡还吞骨头的人

一张油嘴还没抹

一双眼睛根本不看猴子

满眼打转的泪水，迟迟没有流下

 

在猴子的泪眼里

满天的白雪像鸡毛在飘

一只忍受不了寂寞的猴子

 

猴子，可以忍受摧残

忍受折磨，忍受饥饿

可不能忍受，不能动手动脚

不能忍受寂寞

 

那寂寞会像成群的虱子

爬满猴子的全身

伸出一百双爪子

也抓不走那钻心般难受的寂寞

 

谁能听懂一只猴子的嚎叫

那像刀割般凄惨的嚎叫

让闻者闻之惊心

关在笼子里的猴子

 

猴子根本做不了大王

关在笼子里

任人拿着棍棒戏耍

除了缩手缩脚，猴子无处可逃

 

牢笼里到处都是狭长的窗户

可猴子总感觉胸闷，透不过气来

在笼子里嗅来嗅去

除了自己的味道，还是自己的味道

 

把栏杆拍遍，也无人理睬

牢笼外那么多艳丽的花朵

猴子也做不成采花大盗

 

真想变成孙悟空

看谁还能束缚对自由的渴望

上天入地，还我山大王来

照镜子的猴子

 

猴子精心打扮

想成一代美猴王

得意忘形，要照镜子

可照来照去，内外都不是人

 

猴子不相信镜子

展示如此不是人的真相

尽管镜子里毛发毕现

跟自己比起来，丝毫不差

 

猴子恨不能脱去一层皮

来一个脱胎换骨

可猴子受不了刻骨铭心的痛

 

就这样，还是保持毕露的原形

在人间，混了多年

为何就不能混成一个人样

一只流浪的猴子

 

一只流浪的猴子，将独自悲伤

跟在一群流浪汉的后面 

更像流浪汉，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猴子沿着空荡荡的街道闲逛

天气寒冷刺骨，流浪汉龟缩在角落 

猴子被赶出来，站在街角

像一个移动的垃圾桶一样

 

猴子伸出双臂在雪中挥舞

仿佛要跟雪花搏斗一般 

直到累得气喘吁吁

现在回想被人圈养还是最好的时光

 

猴子投下的影子如此雪白

猴子紧闭双眼，任凭寒风吹打

仿佛晕个世界已与它无关

梦想在遥远的桃树林里重新开始

 

山顶上的猴子

 

站在山顶上，四顾无人

只有野菊花、蝴蝶和飞鸟

猴子便无所顾忌，一而再

再而三地如同狮子般嚎叫

 

连蝴蝶都不动、飞鸟都不飞

它们都视猴不见

一场阵雨下来，也淋不湿它们的翅膀

它们就静静观望着狂欢的猴子

 

这一刻，有如做霸王的猴子

拿出自己的神鞭狂抽

谁也不敢与他作对

 

不料，林中窜出一只猛虎

别姬的霸王，惨遭暗算

一座山犹如一座坟，埋葬他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