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诗人刘迎春:哥闻/刘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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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闻
刘新春
因为生得近,年差无几,总是美式叫法直呼其名——黑皮子。哥,这个词,那年那月,不知为何,总是羞于启口,每每想起,已为至憾之事了。至今日,哥已然成为传说!呜呼!想不到,今日朋友故旧圈中,竟不论长幼,多戏称我三哥,这,听着顺耳,想着舒坦,想毕是教我不善言哥之人,反思负哥之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今年是迎春哥哥驾鹤仙游二十载,六十诞辰本命年,是该为亡兄做点事情,以告慰在天之灵。2000年时,蒙中国十大名案大状师正乾兄慷慨解囊,天笑一众兄弟着力整理,中华一代美工师晓寒老哥,亲自手绘木刻版蓑衣油纸伞典藏封皮,《衷曲》得以面世!这对哥,匆匆离去,留下的挂念,兄弟情分,是意义深远、无言以谢的义举,但今日,在此时,我还是要说一句,谢谢您们!好兄弟!
衷曲一曲十五年,迎春翩翩在眼前。他走的子夜,我赶到时已昏迷,有些话放在心头二十年,不吐不快,现在隔空对话,我想他会听见,用金牛话说是谈一谈哥的闻吧。
话要从头说起。大约是去年正月此时,幼春小弟游黄,说是大冶到黄石是个客,要热闹春酒。有大编剧燕怀老哥,天笑和我等等,酒三巡,话题就说到迎春那里,我一盏对着幼春,说,这些年,你欠我太多太多,他一愣,我接道,常人都说迎春幼春老四三兄弟,总把幼春当新春,还我兄弟权来!大家回过神来,大笑畅饮一回。说罢幼春思迎春,彼时电视热播《叶问》,热议咏春,想起手头在编的迎春诗稿,正愁书名,忽灵感一现,如宝玉怡红院饮酒赋诗,有了!就叫《春咏·咏春》如何?我对着大家——燕怀老哥班门弄斧如是说,门外之汉,其言亦善;愚者一虑,偶有一得,敢情胡老哥没半点迟疑,脱口而出,好!一众举杯,就此论定。
《春咏·咏春》,好!既补《衷曲》之美缺,下卷咏春,一如迎春口头禅——你方唱罢我登台,大家隔空对话有处说。
好戏在后头。及是年清明之际,正乾兄回来扫墓,我亦自89年小四小弟蒙难,正乾兄弟出手相救,二十五年不曾谋面,为其接风洗尘,请《衷曲》“投资人”吃饭,《衷曲》的编剧导演天笑兄弟是不可不请的,万万想不到的、最有意思的事情揭盖子啦!坐上席,一见面,他俩竟然不认识,原来彼此是久闻其名,从未谋面——不认识!呵呵!九十年代末,刚刚去深圳闯天下的正乾兄弟,捐出了差不多我一年多的工资,为故友出版遗作,天笑兄弟刚刚到报社,白天稿件压身,子夜挑灯通宵整理迎春遗作,没有那一份刻骨铭心的兄弟情,没有他们骨子里、魂魄里的那份真,《衷曲》不可能问世!这份真,那份情,现在稀世罕有!
真正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这或许是《衷曲》原创刘迎春独特魅力之所在!无与伦比,无人能比,你们三个人创造的历史,不可复制!
迎春,哥,黑皮子哥,你,真正是永远活在大家伙心窝儿里!不仅仅创作《衷曲》这一例证,诸如此例,太多太多。这不是常人能做到,但你能做到,你已经做到了!哥,我说的,你听到了么?
我常想,你、我和小四三兄弟,就像数学上数轴上的三个点,我在原点,你在正向小四则相反,当你们厌倦了尘世,当你们神隐,一切归零,我收获和存载了你们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原点虽小,却一如宇宙黑洞,能量巨大,怪不得兄弟们常常说,看见我就像看见你,只是小弟愚钝,你不可笑在云端哦!
记得母亲说过,你一生下来就与众不同,音特大,哭声高,不达目的,哭不停,病方止。这就不难解释,你的歌那好,原来少练声,你一生执着,怪不得一生为情所累,一生为酒所害。
当人们看到你记者、诗人、作家光鲜一面时,我,三弟,独享你的背影。
记得吗?初小之时,父母忙生计,你给我们下油面,见字释义,干了只放盐不放油的趣事。在学校,你的作文上墙报,在课堂做范文,在食不饱腹,物资奇缺的60年代,金牛小学语文组长、你的班主任熊文彬老师,爱才心切,把自己珍爱多年的一只派克笔送给你,你还在用吗?到了大鸣大放的70年代,爱读爱写爱思考的你,忽然与高中语文组捉对厮杀起来,一夫舌战“群儒”,你的一张大字报——《徐献国老师,石头又来了!》,在进校大门口的报栏里,那时可真风光,如今看来,抛开极左思维,倒是从那时起,练就了你的笔头、胆识,成就了你意见领袖的潜质。在其时,远在湖南大学的会元表哥,给你邮来典籍,扉页上“送给表弟读一读”,一袭扳桥体,从此,你一手好行书,摇身一变,成“难得糊涂”了,是这样的吧?
到了70年代后期,你在大冶市公路局,我在水泥厂,某天我正在闷热多尘的车间看报纸,你突然也是唯一的造访,见此景曰:“老三还有点希望”。蒙兄此言激励,果不然,77年久违了的国考,我就来到了黄石。
哥,爱学习是我们共同的基因,论才气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
镜头转到80年代的黄石,我在理工学院,你到了心想事成的报社,在那如诗如歌,爱诗爱歌的年代,你日子过得挺滋润,无冕之王有了三爱,烟、酒、鸡。陆文夫的《美食家》在1983年《收获》第一期刊出,你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知音。像当年学生时代搞乐器,从笛子到杨琴,你无师自通,如同今日之十二道锋味,你客串烹调大赛评委,说得头头是道,回到家里还意犹未尽,教我先把锅烧热,再把油烧热,再把菜炒热,关键是最后放盐,不能多也不能少,多则咸少则无味,关键词,盐是味中之君子,中流砥柱,至关重要。想来你的文章总是添一字则多,少一字则乏,奇思妙想原有因,新词绝句竹胸藏!人们常说,做人要直,做文要曲,你正如是,只是有人说你懒散,其实是俗人不懂,你的直是一种坚韧不拔的韧中有直,字如其人,就是你选择扳桥体那一刻起,柔中有刚,你就对极左的风气难得糊涂,在群工部,匡扶正义,为民请命,拍案而起,不惜得罪权贵。做文章,你一如龚自清,语不惊人誓不休。每每大家思维短路停顿,一筹莫展之时,你总能一语道破天机,收字字玑珠眼睛一亮之效。旧年德林兄弟在北京与我酒谈,说是在京几年,又碰到一个和迎春差不多的兄弟,此君家中藏书无几,但引经据典,头头是道,德林说原来跟黑皮子一样,早把书读到心里去了。
哥,在你最后时光,你厌倦了龌龊的尘世,甚至厌倦了苟且偷生,特别是你受到以革命的名义等种种不公正对待时,你万念俱灰,回到家,你说:“其实我最想干点真事,说点真话!”你的心我理解,论俗世,世人皆醒你独醉,论追求,世人皆醉你独醒!
与你兄弟,三生有幸!
哥,你走后,大姐宽慰父母亲和我们,说人不在乎活得长短,关键是要活得有价值!我觉得大姐言之有理。
哥,你还有一事不知,你走后次年,大姐病重,大限将至,姐说“恐怕一切都是天意,你们看,家里电话是6235152,五姊妹,该我去招呼黑皮子了”不几时日,不幸言中!
哥,既是天意,你、我当坦然受之,春去秋来二十载,兄弟们早已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有那剪不断,刻骨铭心的思念!佛家讲转世轮回,下辈子我们还做好兄弟,只是恨天无眼,早早把精灵才华的你喊了去,把碌碌无为的我留在凡间,阴阳相隔,情何以堪!
哥,请允许我借用你最后的报告文学的最后一句话,表达我们的心情,以结束我们的隔空对话:
天若有情,天亦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