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声的绝唱（组诗）

 

向天笑

 

 

没有回声的绝唱

 

吞下去，只需一秒的时光

一辈子的勇气，为此花光

酩酊大醉，永不醒来也无妨

 

恍惚间，一轮月亮被拉上山冈

接着，两轮月亮一并拉上山冈

然后，就陷入让我惊悸的黑暗

 

此刻，整个山冈

飘荡着我没有回声的绝唱

流落小溪深处，布满忧伤

 

独坐五祖寺

 

在黄梅东山

每个人都忙于朝拜

只有我独坐五祖寺

在一个无人的院落

 

一棵棵水杉高入云天

好多鸟无事生飞，没有半点响动

那静悄悄的飞翔

不留任何痕迹，让我神往

 

肉眼看不见菩提树

但能看到阳光里飞舞的尘土

堆积在一个人的心里

会慢慢高过莲花峰

 

独坐五祖寺

也不渴望东山再起

只望上苍伸出大能的手

拂拭我心灵的尘埃

 

静站东方山 

 

那秋阳下的爬山虎

像密密麻麻的思念，爬满一面墙

表面上有点干枯，甚至萎靡不振

骨子里依旧顽强，总想爬出那片天地

 

有人站在殿外烧高香

有人跪在佛前祈求

有人在后殿抽签

有人在山门前看相、算命

 

我什么都不求

空手上山，自然空手下山

是一个过客，更是一个陪客

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是主角

 

静静地站在东方山上

很多人祈求东山再起

很少人想到东方不亮西方亮

更无人想在此敲晨钟、击暮鼓

 

若干年后，那棵千年银杏树

还静站在东方山上

只是那个人不在了，他的影子还在

还停留栅栏外，无法走进更无法离开

 

遥望月亮山

 

月亮山，这是一座多次爬过的山

从正面、背面、侧面都爬过的山

山形、地貌，隐藏的小溪

甚至那独有的气味，都极为熟悉

 

曾经那么充满激情，攀登巅峰

现在无奈，走在下坡的路上

谁也看不见那只悄然飞走的蝴蝶

除了我，谁也看不见我泪流满面

 

转身之后，那些快乐的足迹

就被一场风雨抹去

再也不会攀登新的高峰了

月亮山上的太阳，划上了句号

 

 

月亮山的月亮呢

像一滴巨大的泪珠

正在草丛之上，缓缓地滑落

像一场繁华的美梦，慢慢落幕

 

 

对面山上的阳光

阳光，穿过树林、草丛
穿过对面山上一栋空屋

走到墙脚处，像老人一样

停下了他蹒跚的脚步

 

坐在门前的石礅上

阳光打量着大门上生锈的铁锁

悄无声息钻进大门张开的缝隙

在幽暗之处，疯狂地舞蹈着

 

我上山，阳光也跟着上山

我下山，阳光也跟着下山

我的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

 

在对面山上转了一圈

我不相信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阳光捧在手上，竟然变成泪水

 

 

你的影子

 

一场秋雨，万箭穿心

把你像枯草一样打趴下了

彻骨的寒冷，如同冰刀

一层层地围剿着你

 

这一场有预谋的灾难

迅猛地插入你的根茎

让你再也无法抬起头来

 

整个庄园一下子变得落寞

没有半点生机，死气沉沉

谁也无法打开你紧闭的门庭

 

任我在高墙外奔走呼号

你也听不到半点召唤

只有抱着你的影子

捂在胸口，再也不能缠绵片刻

 

原载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年5月出版的《星河》诗刊2014年春季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