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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笑发表在《文艺报·新作品专刊》上的散文诗十一章

(2013-09-04 15:5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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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笑

文艺报

新作品

散文诗

野草的光芒

 
向天笑发表在《文艺报·新作品专刊》上的散文诗十一章


野草的光芒

 

向天笑

 

 

民工·董存瑞

 

解放前的董存瑞是舍身炸碉堡战斗英雄,开放后的董存瑞是一群站在街头的民工。只要顾主一来,他们总是举起树林般的手,等待召唤、渴望召唤。

    他们每天早上就站在黄石的公安路口,骑着破旧的摩托、自行车,或者疲惫不堪的11号车,东张西望,等待雇主的到来。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从旧货市场上淘来的破旧手机,移动的、联通的、电信的,也许一天到晚,那手机都不会有他们渴望已久的响动。

    老雇主一般是不到这里来的,都只是与包工头单线联系;包工头再来公安路口,吆喝:泥工、水电工、搬运工……

    每当吆喝一声,那些等待在路口的民工们,就像董存瑞举炸药包一样举手,迟迟不愿意放下,直到点到手为止。

    你、你、你,点到手的欢天喜地;没有点到手的人,恨不得手再长长些,然后垂头丧气,继续等待……

 

 

捡垃圾的表嫂

 

 

表嫂有点心高气傲,在农村还算是,长得有点姿色的女人,她走起路来,旁若无人,目不斜视,抬头看天的时候,远比低头看沟沟坎坎的时候多。

表哥,从矿山下岗了,等于一群活蹦乱跳的鸡鸭发瘟了,等于一头快出栏的肥猪失踪了,等于表嫂盼望中的新房倒塌了,等于女儿的嫁妆、儿子的读书费用泡汤了。

好强的表嫂,流了三夜的泪水,就一把拖着懦弱的表哥进城了。

两个人,总是一早一晚在街头或者巷尾,出没;总是一前一后,表嫂背一只编织袋,表哥拖一辆木板车。见到大盖帽比撞到鬼还怕,罚一次款,一个星期就白忙了,那板车是唯一的家当,碰到不好说话的,连家当也没了。

心高气傲的表嫂,低声下气了,还没来得干枯的一点姿色,被那些垃圾涂抹得一塌糊涂。她走起路来,不再旁若无人,也不会目不斜视了。更多的时候,像一只警犬,到处搜寻她的目标。

只是,现在低头看沟沟坎坎的时候,远比抬头看天的时候多。

 

 

 

意外死亡的舅舅

 

 

冬天的风,在你的租居屋前冷冷地吹,你已经没有感觉,你比还风还冷。

我带着鲜花来到你的面前,你睁着眼,始终盯一个方向;你张着嘴,也不说出一句话。

我轻轻地抚摸着你,舅舅,你的眼闭上了,嘴也闭上了。你像平时一样讲究,衣冠楚楚,不过,今天从内到外都是新衣。

你安安静静地睡着,睡着,你的微笑被塞进像框,那些被泪水打湿的声音,流成河了,你也不回到岸边走走。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可你整个人再也回不到乡下去了,那里有花光你打工积蓄建造的新居,你还没来得及住上一夜,却把自己的影子留在这座城市里,恨不能继续为孩子们奔波。

 

表哥·瓦片

 

 

日子像瓦片一样,在平缓的江面上打着水漂,一路的水花,连同瓦片一阵哗啦啦,转眼就消失了,在我们意想不到不时候悄然消失了。

表哥的一生也像瓦片一样,少年时期,在老家黄金湖打过水漂;当兵之后,在辽河打水漂;复员回来,在磁湖打水漂;提前退休,在阴沟里打水漂。

阴沟里,连船都能翻,何况一块小小的瓦片?他不自量力,在阴沟里穿行,拿着自己全部的积蓄打水漂,甚至贷款、借高利贷打水漂,总盼望着有穿头之日。

日子还没有穿头,他这块瓦片就悄然沉没了,连一点水花都没有迸出来,就无声无息地沉没了。

表嫂、表侄女、表兄、表妹……还有相干以及不相干的人,都在脑海里打捞着他这块瓦片。

我眼睁睁看着,他化为灰烬后的骨头,像瓦片的碎片一样装进豪华的盒子,然后再装进公墓的格档里,暂时连名字都消失了,只有一个编号。

我的泪水也像瓦片一样扎在内心深处,隐隐作痛。

 

公墓里的打碑者

 

 

每到深夜,他们几个打碑者,就在公墓的石场里喝酒,喝到一只手在摆,一只脚在走。带着酒气的歌声突然响起,他们似乎过着快乐的生活。

满天的星星像冻僵的泪,遍地都盛开黑色的迎春花,他们打造的墓碑,将守候一坛看不见的骨灰,每天都有人在碑前哭泣,他们依旧笑哈哈的,仿佛泪水早已流干。

老鼠在远处践踏着无边的宁静,一只奔跑,一群跟着走过,丝毫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他们打着节拍,继续喝酒,似乎为自己壮胆。山顶上的月亮像一个短发女人

站在那里,屏住呼吸,偷偷地监视着。

 

守灵者

 

 

一起打工的棋友,因为脚手架意外倒塌走了。

他在工友的灵前摆开了楚河汉界,他用左手替他下,一步、一步,认真地算计,今晚的左手属于他了,特别灵活,右手感到吃力。仿佛那个工友还活着,只是不肯起来。

满盘都暗藏杀机,每一步之后都是陷阱,他呆呆看着,左手同右手较量,仿佛两只手都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一个看客。

他用粉笔在桌子上划着输赢,还没有计算出结果,天就亮了。他呆呆看着,感觉工友像一枚棋子,走远了。
    他也走不动了,在无伴的路上。

 

一个人的车站

 

 

没有同他争抢座位,起点也就是终点,一个人在城里漫无目的地坐车。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一路到九路。

他每周休息的时候,就选择正午没有多少乘客的时候坐车,不停地更换线路,不停地上下。

他很想弄清这座陌生城市的线路,更想弄清自己在这座城市里的位置。

他突然发现最舒服的位置就在这空荡荡的车厢里,这流动的位置不会属于哪一个人专用。他的心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就像正午的大街。

一个人的车站就是一个广场,他是坐在车箱里,还是坐在广场上,连他自己弄不明白。

除了在乡下欢度的良宵,他站在水池边,看水中的自己,像一个门卫,守着自己的孤寂。

 

 

 

弟弟发现自己是这个城市的孤儿

 

 

 

阳光,在这高温的日子里,成了透明的子弹穿肤而入,带水而出。

弟弟的前面开着空调,背后还有电扇在不停地转动,他吃着我从沿海买回来的鱼片,喝着啤酒,他说要是大海现在能在面前翻滚该有多好!

早晨,他带着雨伞出门,确切地说是带着雨水出去;中午雨停了,他带着一身汗水回来。

晚上他躲在高高在上阁楼里,身边多数的时候空无一人,楼底下的大院也空无一人,只有神秘的歌声,在楼顶上隐隐约约地响起,听去像远方的呼唤。

他什么也不管了,到梦子大排档去,喝几瓶啤酒。在露天的餐桌前,梦子比他进城前还要动人,只是她那受过伤的手,他永远也看不清是什么样子。

月光,在城里,他从不经意的月光,今夜,化作了洒满大地的香水,让人沉醉。他躺在江堤的草坡上,望着滔滔的江水,正在上涨的江水,发现自己是这个城市的孤儿,没有谁把他抱在怀里,没有谁抚摸他的伤痛。

 

 

 

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

 

 

 

一个人把满房的孤独锁在屋里,到人多的大街上行走,装着匆忙的样子。行走,身动心不动,停留在某个日子里,很久以后,才发现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一个影子,又一个影子结伴而来,那别人听不见的脚步声踩在耳朵里,像一列只坐有一个人的火车,一路的空旷、一路的嘈杂,更像一个盲人拄着拐杖。

敲击大地的声音,声音变成方向。耳朵转过去,身子也跟着转过去,像呆在家里,倾听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口袋里装满寂寞。

行走在大街上,想抛下一切,到远方去,最后悄然回到家里,趁没有人发现之前。

 

 

长江边上的扳罾人

 

 

一个阴谋,不,是一片阴谋,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沉在鱼儿看不见的深处。

有时候,已久的蓄谋也不一定得到回报,空空如也的是扳罾人的渴望。

扳罾人的阴谋,常常搁置在河流拐弯的地方,扳罾人多想把整条河流和罾托起。

中止鱼儿的游动,也就中止了一条鲜活的生命,扳罾人从不改变扳罾的方式,鱼儿也从不改变游动的方式。

每一次运动,漏网的不少,被提出水面的多是一些小鱼小虾,扳罾人的阴谋并不是一次次都能得逞,但他总是那样欣喜地等待,满怀不可告鱼的目的。

不断地扳起不断地放下,扳罾人一个简单的动作,不断重复。

向上游游动,向下游漂流,鱼儿稍不留心就会落网。

鱼儿在网下,扳罾人在网上,网上的并不比网下的自在,扳罾人常常发呆,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鱼,被城市这张无形的网牢牢套住,再没有什么本事逃离了。

 

 

 

靠钥匙生活

 

一生中不知道要出入多少扇门,但你拥有的钥匙并不多,换来换去总只有那么几枚,一枚钥匙开一把锁。

钥匙与安全、与隐私有关,却与人无关,即使你是主人,门锁只认钥匙,不认人。

小小的匙孔竟然成了通道,丢失、配制,都是一种把柄,打工的兄弟翻遍所有的口袋,找不到那枚钥匙。

 

原载2013年8月21日《文艺报·新作品专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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