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对话廊】琼瑶和凤飞飞对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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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2018年重新开张喽 |
一个是著名女作家,一个是著名女歌星;她们同样的有名,或许也同样有成名带来的困扰。
这一天,我们约好了到琼瑶家聊天。凤飞飞依然由母亲陪着,她穿了一套枣红西装,同色的呢帽和鞋子,精神很好,她说:“这几天睡眠很充足,眼睛都睡肿了。”跨进门内,她望了望宽大的客厅说:“这个房子好面熟。”琼瑶笑着说:“这是你在《月朦胧鸟朦胧》里面看到的。”
大伙儿在棕黄色的沙发上坐定,凤飞飞一眼看到对面橱柜里,用玻璃瓶和玻璃杯盛着的红豆。于是我们的话题就从“一颗红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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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靠电视“打歌”
琼瑶:《一颗红豆》这首歌很可惜,现在很多人都在电视上唱它。
问:你说许多人在电视上唱,为什么呢?
琼:原因有好几种,其中一个是我拜托他们唱的。即使是凤飞飞,我也会打电话给她,希望她多在节目中唱这首歌。当然《一颗红豆》是我写的,也是我的电影公司拍的,你要说是我自私,也可以。不过我觉得这首歌也很好听。既然有人辛辛苦苦的作了歌,有人辛辛苦苦的灌了唱片,就让这许多人的心血付诸流水也是件可惜的事。
现在凤飞飞歌监三个月,不能唱这首歌,我觉得不只是我个人的损失,也是左宏元和许多其他人的损失。左老师作曲,凤飞飞最了解了。同一个词,他要做四、五个曲,看哪首最好听,也许我喜欢的是这一首,凤飞飞喜欢的是另一首;也就是说左老师的歌是经过许多挑选出来的。
我作词也是一样,又要通俗,又要雅,又要做到不肉麻,真是挖空心思。凤飞飞灌唱片也是认真的,我举一个小例子,有一次录音,开始时她声音出不来,就出去散步,回来再录,录了好几遍。在场的有我、凤妈妈、左宏元和歌林公司的录音师及音乐指导。
以我的音乐水平,我觉得已经录得很好了,不知道他们怎么还在录。又录了很久,听见凤飞飞在问:“左老师,你觉得怎么样?”左老师说:“可以了,很好了。”她又问:“歌林的先生们,你们觉得怎么样?”歌林的先生们也说很好。她又问我:“琼瑶姐,你觉得怎么样?”我说我早就觉得很好了。还是左老师了解凤飞飞,他问说:“凤飞飞,你自己觉得怎么样?”凤飞飞说:“我认为不太好,再来一遍。”
不能指定别人唱
问:凤飞飞,你当时觉得不好,不好在那里?
凤飞飞:我个人唱歌是一进了录音室就“喜新厌旧”。我常常问自己:这样好了吗?我可以再好!直到嗓子倒了才停止。
琼:每一首歌从作词、作曲,到灌成唱片,至少都要四、五个月。我常常坐在录音室旁边听,遇到有那个字唱出来的发音不好,就得赶紧再想另一个字来代替,使它听起来更顺。
问:凤飞飞,你在节目中可以指定别的歌星唱某一首歌吗?
凤:不能,尤其是自己的歌,实在是不行;当然要别人愿意唱。
问:你对自己出版的唱片有过不满意的吗?
凤:有一张,是过去出的《王昭君》;那张唱片推出去后风评不理想。我再重新录了一张,并把旧版收回来。通常,出唱片之前应该是所有的毛病都挑好了的。
问:你有没有最满意的一张唱片?是哪张?
凤:那要到我不唱的时候才能挑得出来。
问:你每次在唱琼瑶的歌之前,是否看过她的小说?
凤:小说大部分是连载,可能还没载完,就要灌唱片。不过最主要还是看词和曲。
琼:通常我是先说明一下这段戏的情节如何,该怎样表达;这首歌是在那一段戏中出现。我和左宏元都是让凤飞飞拿了歌先唱一遍,让她自己揣摩,如果她表达的味道不对,我们再请她一起研究。
流行歌曲是什么?
问:你录音记录最久的一首歌是什么?
凤:我想是《我是一片云》。
问:琼瑶小姐,你对流行歌曲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琼:任何歌曲只要是很多人唱,就是流行歌曲。我觉得很难区分净化歌曲和流行歌曲;歌本身是不会脏的。还有,我们现在把老歌列入“怀念的歌曲”,像《不了情》、《情人的眼泪》等,其实都是缠绵的情歌。
我觉得歌曲没有流行、净化和怀念的区分,只要大家都会唱的,就是流行歌曲。
凤:好的歌曲本身给唱的人帮助很大;好的曲与词很能上口,也容易发挥,有许多歌是一看谱就喜欢的。
问:琼瑶,你对这次凤飞飞歌监的看法怎样?
琼:我不太了解当时的情况,不过我觉得处分似乎太重了一点,因为歌唱是歌星的职业。不准参加任何演出,那就是全面性的了,太重了。实际上的情形我不太了解,从报上来看,评议会没有判定她说任何黄话,而是因为这场演出是“凤飞飞之夜”。假如是这样的话,这使我感觉到:要使一个人遭受意外之灾很容易。我打个比方,如果今天有人办“刘文正之夜”,请刘文正主持,他一定很高兴;可是万一在节目中冒出来两个歌星说黄话,那怎么办?你想这会不会使人想到这个“意外之灾很容易”的问题。
凤:我不管第二次评议的结果是怎么样,反正我是照着评议会的决定做了,我想大家也了解这件事。
宁为国人义演
问:你这次义演可以成行了?
凤:我这次到新加坡义演是因为我当初答应了他们,我去把责任了了。
问:你想别的地方会不会也用义演的方式邀请你去?
凤:我想,要义演的话,宁可在自己的国家;国外的义演虽然好,到底不如替自己国家的人做点事。
问:过去凤飞飞与凤妈妈大概是太忙了,与大众传播媒体很少来往,大家就认为你们太骄傲。做一个娱乐事业从业者,是不应该与大众传播媒体采取敌对态度的,其实双方都该解除武装。记得过去高雄青商会开球的事就是一个例子,那是怎么回事?
凤:当时是高雄青商会与一家报纸合办的,因为要晚上开球,那是歌厅上班的时间,歌厅老板为了维护生意立场,一方面是把价钱开高来讨好我们,让我们多赚点外快,另一方面也希望用这个高价钱把他们挡回去。
我和妈妈的社会经验不够,学识也不够,不懂得如何去。
琼:所以任何事都有两面,我们看到的是外面的一面,里面的事我们看不到。
我觉得外面有一个观念,认为凤飞飞是不会认错的。其实几乎每个人都会替自己武装;就连小孩都会,你如果说他做错了,他也会有他的一套道理。就像上次跨栏杆的事,因为是发生在凤飞飞身上,如果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就不会有事了。
那个时候我就想告诉凤飞飞绝对的认错,因为不管怎么样,你的照片照下来了,你的确是在爬栏杆,而政府既然有一条法律说不准爬栏杆,那么你就做错了。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认错”。
同样有回信烦恼
问:其实公共关系不只是对新闻界的,它也是一种人际关系,譬如人家写信给你,你不回,别人就生气,相信琼瑶也会碰上同样的情形。
琼:通常我的信是请秘书回,我也有没回的信,这有两种情况,一是这封来信写得很诚恳,提出许多好意见,我看了非常感动,不能让秘书回,非得亲自回信才能把我的感受告诉他。可是我又有那么多的事要做,结果这封信就压在一边,反而得不到我的回音。
另一种信是全面性的骂我,从头骂到脚,骂得你不知该和他辩论好呢还是认错好,也许两种都不愿意,也就搁在一边了。
凤:我现在看信有了经验,通常来信不附姓名地址的,多半“凶多吉少”,你看信封上没有住址的,一定有问题。
琼:这很科学!
问:最近报上提到有人请凤飞飞拍电影,有没有这回事?
凤:我不认识那个老板,我是看了报纸才了解其中的关系。
她适合拍电影吗?
问:琼瑶小姐,你认为凤飞飞的故事适不适合拍成电影?
琼:这要看从那个观点来拍,是她奋斗的过程?还是感情生活?
凤:他们找我拍我唱歌的事。
琼:我想凤飞飞得罪人的地方一定很多,好比说现在有人找她拍电影;她不拍。别人就说她为什么不拍?是不是嫌钱太少了?
凤:我还是对唱歌比较有把握!
问:如果琼瑶找你拍电影呢?
琼:“先看剧本!”我代答了。
问:琼瑶小姐,你眼里的凤飞飞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琼:我和她接触只是在我们工作休息的空档聊聊天。我觉得她是一个很规矩,也保守的女孩子。
问:凤飞飞说她能有今天,是靠了努力、机运和观众的配合,琼瑶你认为她成名的因素是什么?
琼:我认为只有两个字:“努力”。任何成功都不是偶然的,也没有什么奇迹,真是要付相当的代价,至少她珍惜目前拥有的。
(1978年台湾《时报周刊》。/全文转自:“那些年我们一起追~凤飞飞”脸书, By Elisa 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