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多图】挠痒痒乃是高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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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接了一个项目,叫做“如意”的一个产品。于是想到自己对如意的猜想。做一番小小的考证。
如意这名字取得好。“顺遂心意”,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名字了。这东西也有趣,云纹芝头,一波三折的,看上去全是装饰。这玩意儿简直是纯粹无用的器物之一,比墙上的瑶琴宝剑还没用处,那么,为啥这个东西能够在古代那么流行,弄得绕世界都是——就仅仅因为有一个好名字吗?
所有的纹样器物都不是没有所本的,即使是作为仪仗的金瓜斧钺,原型也不过是残暴的凶器。那么,如意的原型是什么呢?它有实际功用吗?
其实,这个高雅到不得了的玩意儿,原型却平常到不得了。想一想:二尺长,后面有柄前面弯曲,常置席钱随身取用的东西,因为让人顺心取名叫做如意的东西,能是什么呢?
如意这个词儿,可考的应该是汉代。兴盛确在魏晋。高人名士玄谈的时候常常手持如意。某人用如意柄支着下巴磕,还被传为酷,成为一时美谈。
某些不修边幅的名士传记,则常常有用如意瘙痒的纪录——这个二尺长的东西看起来很适合干这个。
且慢,这不就是如意的功用?放在手边的弯曲短杖,既然取名如意,当然不是用来攻击的武器,也不是吹弄的乐器,用作某些不雅之事,倒恰恰方便。这个弯曲的前部,也正如后代的痒痒挠一样的弯曲。每个人后背发痒的时候,总是十分不舒服,痒痒挠一抓,不假人手,瘙痒尽去。自然顺心如意。
痒痒挠这玩意给个什么名字都不过分的。窃以为痒痒挠比老婆和儿子都可靠,其惬意顺心,更是远甚异性的指爪。
故宫所藏的这两件,看上去没那么华丽,功用却更清晰,可以想见这样的光滑当是放在手中每日摩挲所致,除了痒痒挠,还有几样东西值得这样随身准备,并且常常使用?
但是随着这个名字和它所带来的寓意上的无限神圣化,如意也出现了异化,变成下面这个样子:
这个宫瓷五彩的,冰凉梆硬不说,单是易碎这一点,就让使用者战战兢兢。无论这玩意儿值钱不值钱,常常容易打碎,就失去了常被功用。碎了的如意总不是什么好兆头。这玩意也仅仅是装饰。据说宫里常常拿这玩意儿赏赐臣下,这样赏赐,怕不是祝福臣下万事如意,而是告诫“你给我小心点儿”的意思吧?
这个就更夸张,到处是刺儿,除非给大象瘙痒。镶嵌物品是否价值连城且不说它,这种累赘繁琐,不适合抚摸的东西,就完全不是实用的东西,也难怪后来的如意越来越退出了实用的领域,变成纯粹无用的奢侈品。我对所谓奢侈品的定义之一就是:不具有实际使用功能的一类东西。
至于痒痒挠,民间走了低成本的方向。竹片经火弯曲一个头,划上几道作为手型,也就有了搔痒的功能。这也符合大众商品的创造原则。但是下面这几款所谓的高级货,就看起来荒唐了:
这个乌木杆的痒痒挠首尾看上去是鎏金的,材料昂故,却不掩设计和做工的粗俗,这个不是痒痒挠,这个造型是从古代武器“抓”变过来的,血淋淋的!
这个号称老红木的痒痒挠,做工粗陋,根本就糟蹋了材料。
这个纯金的痒痒挠,这个是从西洋人吃饭的叉子或者中国农村的粪叉演变过来的,看着就疼,挠起来一定鲜血淋漓。
斯诺在延安采访,看到伟大领袖一边谈话一边在裤子里搔痒,觉得惊惶不可理喻。其实古人扪虱而谈,或者一边闲谈一边拿如意搔痒,原本就是文雅的举动。生理上舒适,玄谈才可能发散乃至高远玄妙,这是不辨自明的道理了。
这一只痒痒挠,陪着古今的哲人度过了多少美妙的岁月呀!现代的设计师们缺少了这样的人生体验和文化熏陶,作出这么多不伦不类的恶物,真是令人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