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基山赋

罗庆学

夷陵之南，有山曰磨基。临长江，望武夷，襟荆襄，扼川渝。横看其形似笔架，五峰连绵;侧视其状若珠链，翠玉缀环;俯瞰其势若奔浪，绵延跌宕;仰观其情若修女，身颀妙缦。江流千里，跃群山，掠万壑，浪劈三峡绝壁，不舍昼夜，直奔荆门;气吞万古，携洪涛，驭奔流，激荡千年史册，日夜如斯，抒写今夕。

天地塑一山，必聚其气；风物蕴一人，必具其情。斯山也，上承江河激扬之险竣，下探沃野千里之雍容，左取群山奔腾之雅秀，右托城府繁华之昌盛。故虽不高而众景聚，虽不险而意气森，虽无神而朝者众，虽无佛而禅意明。其顶也，无庙宇宏殿;其舆也，无朱雀白虎;其传也，无虎符天纵;其志也，无碑文敬颂。然其景明风清，神朗意和，蕴人铭志，化育心机也。

引颈处听杜鹃啼血，屈子生归州而赋《离骚》，上《问天》下《橘颂》，路漫漫不辞其远，逶迤而行，幽叹千古，风物造化，仁心持也。抬眉处看生长明妃，昭君出而边塞宁，舍一身得天下，异域邦而自身寡，举目无亲，泪雨纷飞，胸怀大义，旷其诚也。上溯下探，志可镌，名可铭，何止三二人也。然则山水自然，未可移集而称颂也!

吾尝曰登斯山也，江山风物常新。拾级处百鸟鸣翠，驻足地杂树荫翳；云弄影者竹斑驳，沁心脾处暗香袭；晨雾多而气氤氲，昏放彩而彤云驰；江映山姿月随影，灯火通明万家集；而或暗云合处江浪涌，舟行尽处追天际。

吾尝屡观其状也，四季之貌迥异。春和景明杨柳绿，夏江恶流涛天涌，秋意高朗枫叶红，白雪皑处萧瑟冬。

吾尝静辩其人也，老少咸集，妇孺共进。或轻舒猿臂健尊体，或引吭高歌抒胸臆，或扶将相行窃窃语，或耳鬓厮磨绵绵意。气喘吁吁，指点江山，汗流浃背，激扬文字。更有书生少年，挥斥方猷。慷慨处高吟大江东去，激昂时粪土万户诸侯。噫嘻乎，古人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而斯山也，无仙无庙无神，何具名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