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文学/原创原创作品文化随笔小说 |
寻找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大学时的旧作)
上
我的那本书丢了,我正在寻找那本书。
你看见那本书了吗?在书摊、书店?如果你看见,帮我买一本,我现在正需要它。
是一本什么书?哦,你看我多么健忘,我应该告诉你,那是一本关于人生意义的书,说是哲学书也可以吧;我想从那本书中学些在社会上能适用的东西。你知道,我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我还想继续寻找一份满意的工作,我还得娶到一位马马虎虎过得去的老婆,我对社会的要求就是这么简单,可这样简单的要求对我来说都是一道道难题。我必须买到那本书,我只有用那本书告诉我的方法去走路,去办事,否则的话,我跟盲人没什么区别。
我怎么发神经了?我说话没有逻辑吗?我只是请你帮买一本书,如此而已。那本书叫什么名字?哎,你看,我完全糊涂了,我怎么会这样懵懵懂懂。对了,要不要我解释稀里糊涂的原因?我从来就低估了朋友的力量,我每次遭到生活出其不意的打击,总说句“这时代怎么了?”就好了。可这次却不,那个叫李玲的二十几岁的姑娘你认得吧,对,就是上大学时骂我们是疯子夏天经常穿网眼衫的那位,那时我们用诗句狠狠地惩罚过她:你你你/你所追逐的爱情/只不过是/受难耶稣臀部的阴影/阿门。她现在鬼使神差般地进了我们的单位,并且和我对桌而坐,我从她的目光中读到的全部是仇视和鄙夷。真是天灾人祸,有次单位放假,我准备到办公室去整理诗稿,刚开门,我发现她正和科长在沙发上鬼混。我面红耳热,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办才好。第二天,我没有上班,我害怕尴尬,可李玲找上门来了,鄙夷地对我说:可怜的诗人,放下你手中神圣的笔杆吧;诗,嗯,肉麻,另外,科长要你明天交一份个人检讨,不管检讨什么,听懂了吗?天啦,社会上竟然有这样颠倒是非的事儿,我怎么发现自己成了一个被人任意捏弄的泥团。这些,诗根本就解救不了我。
我干吗?我请你帮买那本书啊,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恕我直言,我们才毕业一年,你怎么变得这样陌生,你能不承认我们俩是大学最好的朋友?我们的诗文总是联名刊登在报纸杂志上,那个李玲曾经笑话我们是同性恋患者呢。有天晚上,我没回寝室,和一个漂亮得令人咋舌的女孩儿到江堤上谈当代文学,你傻里傻气地跑到派出所报了案。正当我和她谈到北村的《玛卓的爱情》的最精彩的情节,昏昏然正欲坠入爱河之时,我听到你傻里傻气的喊叫声。尽管我的爱情因为你的一声呼喊而短路多年,直到今天依然成为一个悬而未解的问题,可我相信了我们彼此的友情。你为什么现在连买一本书的耐心都没有了呢?难道世界上真的是人走茶就凉,人情薄如纸?
我错了?我哪一点说的不是真的。是的,你现在是总经理助理,我却在一家小单位当跑腿的,还要受别人的气。对了,我应该占用你的大哥大来节省一笔电话费。你的总经理助理职位如果没有我帮忙你能找到吗?毕业人才交流会前的一个夜晚,你硬是要和一个长得并不算漂亮却被你心仪已久的女孩去野外露营,我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找到了好工作,老婆、房子、票子什么都有了,何必为那个走在众人之中没有任何特色的女人付出“前途”的代价呢?你好不容易别别扭扭、一步三回头地和她执手相看泪眼告别。如果当初不是我劝告,你说不定现在正和我一样受气呢。
我越错越远了?跑题了?跑什么题了?买书呀。哦买一本什么书?实在对不起。刚才对你的责怪真不该出自我这个老朋友之口。我这几天是有点火,没地方发泄,不知不觉把你当了个泄火的工具。不能随便发火?这一点我也知道,万事以和为贵。退一步天高地阔,让三分心平气和,可如果你的后面已经没有了“一步”、“三分”怎么办?就跑,跑到哪儿去?南方,南方是诗人呆的地方吗?我看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要一本什么书?就是现在非常流行的,众人都在说都在用的,新华书店和个体书店非常畅销的。没说清楚,语焉不详?你经常在外面跑你不知道这本书吗?就是那并没有铺天盖地做广告,但只要看了这本书后能够适应社会少碰壁,能够圆熟周到地处理好各种人际关系,得到上级信任,同事称羡,下级敬慕,老婆骄傲,丈母娘欢喜的。
没听说过这本书?那就怪了。我找遍了我所在的这个小镇的所有的书店,图书馆,地摊,没有看到这本书,情有可原,难道印刷业高度发达的大都市也没有这本书吗?别人手中为什么有,他们如果不是从大城市买来的是从哪儿弄来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地上长出来的吗?我的祖宗难道都是些笨蛋,这么好的书不让它好好地保存下来,留给他的后代一份珍贵的遗产。
什么?越是大都市越不要这样的书?它不是黄书、禁书,为什么不要呢?难道你的大都市和我的小镇区别在一本书上,区别在一本无关轻重的书上?我可以看别的书代替那本书了,别的什么书?哦,那些书在这儿有什么作用,你如果和我换个位置比我更可悲,你会对牛弹琴,你会被视为异端,你会被穿小鞋,吃不了兜着走。
不谈这些?不谈这些谈什么?工作、爱情、理想,那是你的事儿,你如果有兴趣可以跟我谈谈你一共有几个情人,每个情人有什么风格,可我要找那本书,没有那本书我活不下去你知道吗?它对我来说就像一张火车票,只有拿着它,我才能坐上列车,分别到达我的理想车站,爱情车站。其实在请你帮忙之前我已寻找了好久。我把我们大学时所学的全部课本从头到尾翻找了一遍,不见它的踪影,也许我们根本就没有那本书,可我又隐隐约约记得有过。我烧掉了我的全部诗稿,免得他们挡住了我的视线,遮住了我的那本书。你知道这个世界俗人比诗人活得开心多了,我承认责任全在我们,不,我,好了,我不当诗人,我的这些已经化为灰烬的诗稿,换取我成为正常人的通行证还不行吗?诗稿烧完后,我的视野果然宽阔多了,我隐隐约约地看见了那本泛着神奇光辉的书,可当我伸手去拿时,那书不见了,我这才知道那不过是个幻影。前些天,我曾在李玲的桌上看过那本书,李玲正在认真阅读。她眼角的余光不时地和科长眉目传情,我简直成了办公室一只一百瓦的灯泡。我想我应该走,我怕再写检讨,你知道我们在大学从没有学过写检讨,我甚至连检查的最基本格式及措辞方式都不懂,我那次写的检讨科长看后说:“亏你还是大学毕业还是诗人,连检讨的格式都不懂,还是诗人,整个儿冒牌、水货!”科长说时龇牙咧嘴,而李玲却在一旁笑逐颜开。我笑着说:“是的科长,我是个水货,只因为我读了很多书,就没有读那本书。”“哪本书?”科长问。我指了指李玲。科长凑到李玲面前,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你竟然敢污辱我。”我这才发现李玲正在看的那本书是科长赠给她的,里面还夹着称呼只有一个字的亲笔信。于是我又写了一次检讨。我现在会写检讨了,真的,如果你到时用得上,我帮你写。
我没开玩笑,我只是想请你买那本书。什么?告诉你书的题目,我没有告诉你那本书的名字?那是一本没有名字的书。
中
你们书店有那本书吗?我的朋友的那本书丢了,他想再买一本读读。他在一些事情上很不如意,他想从那本书中找到一些出路。哦,他曾经是一个诗人,那是在学校的时候,我和他都是诗人,现在又都不是了,算起来,他的诗人桂冠比我戴的时间要稍长一点。什么?你们书店脱销了。这个社会,那类书很畅销,你为什么不多买几本呢?我们都是生意人,生意场上的一些规矩我们都该懂的;如果你还有几本想囤积居奇高价抛出的话,我也认了。找我要书的人,毕竟是我的朋友,我和他的友情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我有责任有义务帮助他,他现在在一个小镇上的小单位的一个小科长的手下做事,他是一个不幸的人。找工作时,惟一的特点会写诗,招聘单位听说他是诗人没有往下再听一句话就摇摇手,让他走了,他们普遍认为诗人是有神经质那一类人干的职业,这样的人到他们的单位不仅不能创造什么效益,而且还会碍手碍脚。我的朋友大哭一场,带着他的全部诗稿听天由命地到了他现在的单位。他把他焚毁诗稿的直接原因推在一个叫李玲的女人身上,根本上则是因为丢了那本书。他现在正痛不欲生,如果没有那本书的话,也许他会不久于这个阳光灿烂的人世。
真的有那么严重。他是一个感觉敏锐直觉思维非常发达的人。也许你不相信。他曾经和一个叫王丽的女孩在江边散了一晚上的步,当他们踏着朝晖走进校园碰见我们的时候,他还在和王丽谈北村的《玛卓的爱情》,他说你们怎么这样早就吃晚饭了,你们的神经是不是出了问题?我这才知道他们谈着爱情,穿过茫茫黑夜而浑然不觉。
什么?不是脱销了。你怎么一会儿脱销了,一会儿又不脱销了,你还有没有商业道德,顾客是上帝,你为什么要糊弄上帝?什么?找我女朋友借?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把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扯到一块儿去了。我只不过想从你的书店买一本书,你如果没有我们可以拉倒,你为什么要存心不良把我女朋友扯进来。这样的书她有?这本书叫什么?叫《如何赢得女人的芳心》?问我女朋友需要什么样的男人就可以了?简直是胡说,我只不过想从你那儿买一本书,如此而已,你为什么要存心捉弄人?我的朋友是感情上出了点问题,可他曾经是诗人,他今天依然有着诗人高贵的心灵和尊严,尽管今天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可你能说破玻璃就不是玻璃吗?如何赢得女人的芳心,你想想一个曾经高贵现在依然高贵的心灵,会问这些下三流的问题吗?你们书商啊,你们这些商人啦!把我如何赢得女人的芳心告诉他就有了?不要书也行?告诉你吧,我的女友是我们总经理的女儿,我们并不是自由恋爱,你知道吗?我不是她想像中的白马王子,她也不是我的梦中情人,可我们谈恋爱了,这是我们总经理那舒服的黑皮转椅起了作用,我和她的感情基础就在那黑皮转椅上。我能够把我的“黑皮转椅”爱情理论传给我那如今已经可怜兮兮的朋友吗?不可能!再说,他如今所需要的并不是女人芳心那一类的书,他需要的,是另一类非常畅销的书,你做为一个流行书店的老板,没有理由不知道那本书的书名,以及它在当今社会如此流行的原因。
什么?那本书你真的脱销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现在谈的是笔正正经经的生意。我们曾经合作得非常愉快。对,就是那次购买计算机操作方面的书,我们的五五开比例公平合理,总经理对我的办事能力极为欣赏。那次量是大些,可大小总是一笔生意嘛!现在我只需要一本,难道如此畅销的书,你们连一本也没有吗?是的,我不能为一本书开一张发票,也不能在发票上做些什么手脚?可是毕竟它能救一个人,我不能坐视我的朋友沉沦而不伸出援助之手,我必须发挥一下朋友的作用。
什么?误会了?怎么误会了?难道在这世界上连买一本书,一件如此简单的事都会误会?你说的那本书不是我说的那本书?我说的是哪本书?我自己的确不知道,真的。我的朋友也没告诉我那本书的名字,他只知道那是一本最畅销的书,每个书店老板都一定知道,你是不会不知道的。我知道那本书的名字?我知道那本书的内容?这世界太奇怪了。
我们怎么为了一本书说来说去说不清楚,这会不会是一种失语症。对了,失语症有三种:一种是永无止尽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一种是长年累月的沉默寡言;第三种就是我们这样对什么都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叫我朋友来,你跟他谈?那就谢谢你了。我的朋友是个真诚的人,他还从没有在生意场上混过,如果他的话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比如对你们发一些愤世嫉俗的脾气,请原谅他。这个时代,我们有必要原谅每一位诗人,包括我们自己就曾经被别人原谅过。我现在有一个商务要谈,我必须准备一些材料。请多关照我的朋友。
下
你就是你朋友的朋友。你的事你的朋友已经跟我谈过,你要的那本书是当今社会最流行的,你住在远离大都市的小镇里所以很难买到,这一点不足为奇,我每购一大批回来的时候,都立即被抢购一空。哪儿还会轮到你们呢?对了,你的朋友是经理助理兼女婿;他已经可以不要那本书了。他不要那书是因为他对那本书已经完全掌握了,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他简直是一个先知先觉者。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一定会保存那本书,你也用不着到我这儿买了。
你说什么?我们怎么卖这样低品位的书?我想问问先生这品位低在哪儿。《如何赢得女人的芳心》品位低吗?我看不尽然,当今的小伙子不是感慨恋爱难、婚姻难吗?出版社顺应时代的潮流,出这样一本书,我应读者之需,卖这样一本书,赚一些必要的钱补贴家用,这怎么了呢?《金庸全集》豪华本品位低吗?你难道还不知道金庸先生被北京大学聘为名誉教授吗?他在华人现当代文学界的位次排到了第五,你没有理由鄙视他,诗人先生。《中国古代房内考》品位低吗?你没看过报道,中国婚姻关系破裂百分之八十是因为婚姻性生活的质量不高,男女双方都没有满足对方的要求?从这一点来说,这本书难道不是我们的祖先留给我们的另一笔宝贵财富吗?
哦,对了,诗人先生,你所要的那本书,我们真的脱销了。我们这个时代都对那本书极感兴趣。出版社连续再版,也供不应求,书价翻了几番,可仍是购者如潮。我第一次买回把它们与世界名著放在一起,尚未引起人们的注意。哦,对了,世界名著,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等,你是大学生,你一定读过它们,据那些读者们说,那是一本本非常奇妙的书,对,奇妙。
那是一个欲雨的黄昏,你的那个朋友带着他的女友到我的书店来。我和他因为一笔生意成为朋友,他的女友也许没有你所想像的那样漂亮,不过她是总经理的独生女儿,鼻子有些塌,牙齿有些龅,个头有点矮,头发有些黄,腰身呢大概跟我这四十几岁的人差不多。我问他要什么书,他皱皱眉头说,让我想想。他把目光转向了他并不漂亮的女友。说真的,你的朋友那样的人才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他是不是大学里遭受过来自感情方面的打击,破罐破甩?无论如何,总不能为了那把总经理的交椅而将自己的爱情置之度外。你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按说商品观念比我们这些商人们淡薄一些,用爱情做升迁的梯子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可你的朋友还是做出来了。不过,也许他的确是受了那本非常流行的书的影响。
什么?他发过誓?他说他出去三年之内不佩“大哥大”,十年之内不当总经理就誓不为人,和这社会一刀两断?哦,你说这些我又记起来了。那是我们做完了那笔交易之后,他请我到一家餐馆吃饭,他喝了些酒后,开始说心里话了。记得他谈起了一个叫白梅的女孩。他说,他在爱情方面输给了她的另一个追求者高勇。高勇那小子是用大哥大和一叠叠钞票征服了白梅殷红的唇、高耸的乳和全身各个部分的。高勇和他住一个寝室,他在大四上学期,开始仗他腰缠万贯,拥有两台轿车的叔叔的光,一下子当上了你们大学所在那个城市的部门经理。那小子佩上大哥大,出入开始有了轿车的接送。那时你朋友正和白梅的爱情发展到巅峰期,如胶似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的朋友是用诗人的热情和浪漫征服白梅的。他边喝酒边朗诵了他写给白梅的一些诗,我现在只记得其中的一些片断:
“我洁白的爱情雪花/飘落在/那洁白洁白的梅瓣上”
“我用一种最真诚的姿势/伴随着爱情流浪/雨季很长很长/打湿了我年轻的衣裳/而你的目光如炬/温暖了我伤痛的心房”
“黑夜/孤灯如牙齿/咀嚼着我们/很冷/爱情/没有雨夜/却淋湿着我的心”
…………
从这些诗中,我看到你的朋友是多么单纯,那时他还是诗人。可现在,他已经如同商界的一颗新星,在我们这个城市已经小有名气了。你看他那拿着大哥大坐着奥迪车,头发油光可鉴的样子,你能把他同“诗人”联系在一起吗?你的朋友,喝醉了酒后吟最后一首诗的时候,那副样子跟你现在还是挺像的。“爱情的酒/只有一杯/奉献给我的心上人/她打翻了我的酒杯/我只好送上水再献给第二位。”一种十足的诗人模样。
你的朋友继续讲述着他和白梅的事儿。他说,正当他用诗人的高傲和圣洁全身心地护卫着白梅的时候,高勇闯进他们的围城里来了。首先是大哥大的吱吱声破坏他们爱情港湾的静谧和温馨。当白梅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打量着高勇的时候,高勇也顺势把大哥大的天线抽出来,如同一根钓鱼的长线,垂在了她的嘴边。大凡漂亮的女孩总是任性而贪嘴的,当她发现那个奇怪的家伙竟然能将整个世界包括美国总统都装在衣袋里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上钩了。狡猾的高勇接着又以奥迪轿车为武器,装上演员一样漂亮的白梅沿着他们的幸福大道急驰而去,把你朋友筑成的爱的宫墙撞得粉碎。
你的朋友和你的朋友的女朋友站在我书店里讨论买一本什么样的书。你的朋友的女朋友忸忸怩怩地撒着娇说随你的便。你的朋友说,你爸爸的生日礼物是我们两人的事儿。他既然让你来告诉我说他什么都有就没有书,那么一定会告诉过你叫我买什么书。你朋友的女朋友说记得那本书是火红头发、胸前挂着红十字的人写的,叫什么名字她也不知道。于是,你的朋友知道了是要一本外国书。他的女朋友接着说,那上面好像有一句很有名的话,是这样说的:“如果有人打你的左脸,你同时也要把你的右脸送给他打。”于是你的朋友就开始找那本书。他的目光瞟过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巴尔扎克的《高老头》、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终于落在了那本书上。他的眼睛里露出鄙夷的神色,仿佛对这本书极端仇视似的,把它从世界名著中抽出来。这是一本曾经不要钱的书,你的朋友当时像开玩笑一样地对我说。不要钱我们喝西北风去。你们大商人成立了公司,集团公司,还要搞跨国公司,钱赚上了身,又要立地成佛,还说不要钱卖掉这本书,真是为富不仁。你的大哥大不要钱可不可以?你的金利来领带不要钱可不可以?你坐的轿车不要钱可不可以?你们这些人啦,自己有了钱,就希望别人同你们一样大度。这世界!
后来,经你的朋友那样一买,越来越多人要那本书了。先是你朋友公司的职员,再是那条大道上的人,再就是整个城市里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最后终于形成了购买那本书的风潮。
尾声
我终于买到了那本书,可我发现,那本书跟我丢的那本书已有很多不同了。现在我还在寻找,寻找那本没有名字的书。如果你看到了,请买一本寄给我,我手按《圣经》发誓,你是我最大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