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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无期梦有期(第三部分)

(2007-07-30 12:17:43)
 

九、吴旦这趟出差一无所获。他没有完成任务,没有完成任务的吴旦和大多数失败者一样,过着被人看不起的生活

 

第二天,吴旦再次来到了会计室。不收账的吴旦,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他挺直着身子,径直走进了会计室的大门:“请问出纳在吗?”吴旦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满屋子里回响。

“出纳不在,不早跟你说了吗?”

“能告诉我她的电话吗?我想和她联系,我不和她谈收账的事儿。”

“这人真怪,刚开始说收账,现在又说不是收账,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企图?”会计室里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桌子的玻璃板底下有电话号码。”有一个人爱理不理地回答。

吴旦走到那张桌子前,擦了擦玻璃,果然,下面压着她的照片。在一片林子的空地上,“孔雀公主”微偏着头,秀发从左肩下滑落,丝丝垂下,微掩着她满是笑意的脸庞。她的两只酒窝在阳光下仿佛被放大,盛满调皮和淘气。身后的林子,在她笑容的衬托下,充满了活力。

吴旦没有找到电话号码。他对会计室的人说,她真没有留下号码?你们能告诉我吗?我真的有事找她。

没有人会相信吴旦这时候找出纳有别的事情,他们都紧闭了嘴巴,一句话也不说。吴旦无计可施,又找了一个中年女人问:“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那中年妇女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于是吴旦知道了她们是在踢皮球,他像一头受伤的疯牛一样吼叫:“你们为什么欺骗我,为什么欺骗我?”

“请出去,不出去我们要报警了。”

吴旦这趟出差一无所获。他没有完成任务,没有完成任务的吴旦和大多数失败者一样,过着被人看不起的生活。所幸的是他比别人多了一份牵挂的心情,就是碰到了“孔雀公主”一样的神秘人物。他在之后的日子里,又到那个基层乡镇去了几次,可再也没有见到她了,那些会计室的人依然说她结婚了,请假了。

吴旦想,这个婚假真长啊!

 

十、那件具体的事就是目标,就是方向,小人物吴旦的生活中除了寻找“孔雀公主”,其他的目标都有着极大偶然性、随机性,由无数个方向不一,大小不同的目标群组成,这些目标让吴旦摇摆不定,忽左忽右

 

三十岁的大龄青年吴旦在对美人的憧憬中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他曾经自省过,自己对这社会是不是要求太多了,以至于常常有落空的疼痛感?三十岁了,别人都有房有车、有老婆、有孩子、有名声、有地位,我吴旦孤身一人不说,拿着微薄的薪水,做着可做可不做的事儿,连有没有这个人都无关紧要,还算对这个社会有要求?如果说有要求,就是找到心目中少年时留下印象的那个女人,那个像“孔雀公主”一样的女人,那是我的“爱之图”。

那是一个周末的夜晚,吴旦双手插在裤兜里,在大街的人行道上漫步。路灯像是醉了酒似的少妇,闪着迷离迷幻的眼,让整个世界失去了白天的真实感。夜色像盆墨水在灯光中恍恍惚惚,仿佛一个趔趄就会泼下来。

吴旦想着白天的事儿,组长板着脸对他说:“吴旦,这个月奖金扣了一部分,年底如果那笔账要回了,一起发放,单位暂时把它保管起来。”吴旦一听,顿时像被谁捏住了鼻子似的,气不知道往哪儿出。

“组长,我的工资本来就不高,靠奖金生活。”吴旦还想多说点什么,可是剩下的都咽回去了。

扣就扣吧,别说奖金,就是扣发工资,吴旦又能说什么呢?相对大人物对下属而言就是绝对大人物,所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吴旦又想起了那个出纳,他想,明天再下去一趟,看能不能收到账,扣钱毕竟不是好事情。如果收不到账,见见“孔雀公主”也行。

吴旦在无意中对明天的事作了安排,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那件具体的事就是目标,就是方向,小人物吴旦的生活中除了寻找“孔雀公主”,其他的目标都有着极大偶然性、随机性,由无数个方向不一,大小不同的目标群组成,这些目标让吴旦摇摆不定,忽左忽右,像一个没有方向盘的汽车,在不需要方向的高原上行驶,吴旦不知道汽车会开到哪儿,也不用知道汽车会开向哪儿。这样的生活在外人看来好像浑浑噩噩,而三十岁的吴旦心里毕竟还有另一个方向盘,那就是寻找“孔雀公主”,他还没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夜色更浓了,街上的车流人流明显减少,整个城市越来越像属于吴旦一个人,吴旦史无前例地拥有对这个城市的占有感,尽管这种拥有就像拥有夜色与灯光一样暧昧与虚无。

转过一个十字路口,再过一个丁字路口,吴旦的眼前突然一亮,所有的灯光一下子由昏黄变成了暗红,空气中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味扑鼻而来。吴旦轻轻地吸了一口,似脂粉的香味,又似潮湿的霉味,或是二者都有。

吴旦抬起头,发现大街的屋檐下,挂着一溜的红灯笼,门前的招牌大同小异,×××洗头屋,×××按摩屋……这条街一直延伸到夜色的尽头。吴旦从没有来过这里,他边走边欣赏那些满是美人头的招牌。有那么多的人需要洗头洗脚捶背吗?吴旦暗暗地想。正在这时,一阵香风从吴旦的身旁拂过,待吴旦转过头看时,一个高挑女人的身影已从他身旁款款而去,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那女人穿着一件黄色的风衣,长长的腰带随着夜风轻轻地拂动,她的身段在风衣中曼妙娉婷,高跟鞋的敲击声将夜的暗流高高溅起。

正当吴旦欣赏着她款款而去的风姿之时,那女人突然回过头来。啊!吴旦失声叫了起来,这不是他墙壁上挂的那个“孔雀公主”吗?虽然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但却依然是那么熟悉。吴旦的叫声并没有引起那女人的注意,她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吴旦加快步伐,他被这不期而至的一幕深深地震撼,他的心灵就像是被突然打开了开关的电灯,一下子亮了起来,十多年里,所有的梦想,所有的期待,在这灯光的照射下显得真切动人。

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想?吴旦怀疑起来,他的心也因此而跳得更快。

这时,那女人到了街头的一个拐角处。吴旦一溜小跑地跟上去。那女人边走边点了一支烟,甚至还朝天吐了个烟圈,吴旦紧跟过去的时候,烟圈还在晃晃悠悠地打转,一股醉人的香味沁入吴旦的心田。

 

十一、一股扑鼻的体香刹那间袭击了吴旦,那股体香伴着温热的气息从肩膀传向他身体的各个角落,让他醉酒般地不能自主。那女人将吴旦扶到一个包间,这里只有一只泛着微弱红光的灯泡,像是魔鬼的独眼

 

这是一条幽暗的小街,灯光星星点点,显得委琐而诡秘,仿佛卖国贼不怀好意的眯眯细眼。那女人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回过头来,吴旦赶紧向旁边一闪。不过,他从这回头的一瞥中再一次感受到了勾魂慑魄的力量,他的心被再次电着一般,麻酥酥,痒丝丝的,他的思绪甚至出现了瞬间的短路。

吴旦猜测着那女人的职业,她可能是哪家参加了晚宴归来的主妇,也可能是下了晚自习的老师,或是刚值完夜班的医生。想到这儿,吴旦心中产生了一丝隐隐的不道德感,以至他停下了脚步,可前面那个晃动的人影就像他多年的梦中情人,他没有理由就这样轻易地放弃,然后再做无用的追想。

正在吴旦迟疑不决的时候,一大片昏黄的灯光映入眼帘,那是一栋四层高的楼房,外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灯笼,远远看去像是一株成熟了的柿子树。

突然,一幅熟悉的画面映入吴旦的眼帘:就在那楼房的大门口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透光彩人物图像,那图像分左右两部分,左边那幅不就是自己房间里的“孔雀公主”的图画吗?它怎么会张贴到这个地方?怎么会成为这个挂满灯笼的楼房招徕生意的标牌?他想到了自己十年前,从余次家偷来这幅画时的情景,想到了李真,想到那荒诞剧的演出,想到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对着那幅画的自我安慰。小人物吴旦惟一的精神寄托,竟然和红灯笼下的卖美者一模一样,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喷泉涌出,他眼里顿时噙满了泪花。

吴旦咬紧嘴唇,再看右边那幅画,那不是出纳的照片吗?在一片林子里的空地上,“孔雀公主”侧着头,秀发从她的肩上滑落,丝丝垂下,微掩着她满是笑意的脸庞,她的两只酒窝在阳光下仿佛被放大,盛满调皮和淘气。怎么会是她?吴旦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想起了要账时,出纳的那张绷紧的脸,那满脸的愤怒之色……莫非,她……

“先生,要服务吗?”正在这时,走在前面的那个女人转了回来,站在了吴旦的面前。吴旦抬起的头没有敢低下,他害怕与“孔雀公主”来一个面对面的对视。

“我们好像见过面,是吗?”吴旦抬着头问。

“这并不重要,你需要服务吗?”那女人再次追问。吴旦从这彬彬有礼的问话中,确认她就是上次在会计室里见到的出纳。我需要服务吗?吴旦问自己,当自己寻找了十年的“爱之图”突然在这样的场合里出现的时候,三十岁的吴旦究竟该怎么选择?

“我们这里什么服务都有,保证让你满意。”那女人继续说。

“这是你开的店子吗?”

“这并不重要,你需要服务吗?先进去吧!”

吴旦迟疑了一会儿,推开了贴满壁纸的玻璃门走进红灯笼屋里。屋里面没有人走动,四面的墙壁都是镜子,有几个穿着露背衫,目光迷离模糊的小姐坐在沙发上闲聊着什么。吴旦随那个女人进来,她们都同时站起来。

“你可以任意挑选一个人为你服务。”那女人说。

“包括你吗?”吴旦问。

“当然,不过价格不一样。”

“多少?”

“四千,正好是我欠你的账。”

吴旦的脑袋里“嗡”地一响,好像一根弦突然间断裂,他的眼前冒出无数的小星星,这些小星星遮住了那女人的脸,一种绝望的疼痛感随之弥漫了全身。吴旦想退回去坐在沙发上,可是那女人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

一股扑鼻的体香刹那间袭击了吴旦,那股体香伴着温热的气息从肩膀传向他身体的各个角落,让他醉酒般地不能自主。那女人将吴旦扶到一个包间,这里只有一只泛着微弱红光的灯泡,像是魔鬼的独眼。吴旦躺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他紧紧地抱住那个女人,吮吸着那诱人的体香。他的眼前又闪现出十多年前的那幅画,那是孔雀公主的沐浴图,白皙得如同牛奶一样的皮肤挂满露珠,一脸的顽皮在蔚蓝色的湖水中荡漾。

“孔雀公主、孔雀公主,你是孔雀公主吗?”吴旦喃喃地问。

“谁是孔雀公主?我这里是休闲中心。”

“你是那个出纳,对吧?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儿是你呆的地方吗?我怎么会在这儿碰到你?”吴旦好像被那女人的话刺激了一般,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那女人不作声,吴旦怔怔地看着她。

“我还准备明天找你收账呢!”吴旦说。

“我就在这里还给你吧,”那女人说,“我是处女,才来这儿不久。我从那个单位辞职了,你不用再找了,不过你的那笔钱我已经取出来了,你们的发票一直放在我那儿,我这就还给你。”说着,那女人脱去风衣,一下将吴旦拥住,坐在沙发上,然后,又开始解衬衣的扣子:“还给你吧,你那四千元我已给我弟弟交学费了,我一时半会儿挣不到。”

吴旦被她的话惊呆了,他一把按住她的手说:“不用,不用,那四千元就当送给你的,挣学费要紧,但凭你的身材和容貌,也不一定非要干这个职业呀!”

吴旦完全地清醒过来了,他伸出手缓缓握住那女人的手,然后又将她的扣子一个一个扣上,完了,吴旦又将一旁的风衣替那女人披上,说:“好好地珍重自己,我们交个朋友吧,明天我再来看你,我可以帮助你。”那女人点了点头。

 

十二、回到家里,吴旦将那幅伴随了他整个青春期的孔雀公主画像取下,撕碎。三十岁的男人吴旦,像一辆没有方向盘的汽车,晃晃荡荡地向沉沉夜色中驶去

 

第二天一大早,吴旦就开始出发,寻找昨晚的那个休闲中心,他穿过满是红灯笼的大街,然后再拐进一条小巷,最后再走进一个丁字路口。吴旦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就是在这个地方看到一栋四层楼的休闲中心,看到那“孔雀公主”的画像;然而,现在却既没有了楼房更没有了“孔雀公主”,呈现在吴旦面前的是满街攒动的人头。昨天的一切恍惚如在梦中。

晚上,吴旦再次沿着昨晚的路,寻找休闲中心,可是再也没有找到那栋挂满红灯笼的休闲楼。吴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遇见了桃花源一样的故事,还是记错了休闲楼的位置。

回家的路上,经过那条满是红灯笼的大街,吴旦大声地喊:“孔雀公主!孔雀公主!”惹得许多小姐好奇地出来观看。

“谁发神经了?谁发神经了?”她们嬉笑着问。

回到家里,吴旦将那幅伴随了他整个青春期的孔雀公主画像取下,撕碎。

三十岁的男人吴旦,像一辆没有方向盘的汽车,晃晃荡荡地向沉沉夜色中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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