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说生死二三事

二

小柯：一出ICU我就不老实，就开始折腾，先吵着要拔掉这根食管。闹了好几天，给拔了。

查查：就是鼻子上的那根儿。

小柯：对，呵呵。之后我就闹着拔嗓子这儿的这根儿，医生不给拔，他说你现在习惯多一个地方出气儿了，要是拨了，这儿堵上了，你憋得慌怎么办？你憋得慌我们可不管再给开了！反正拔这个之前就得先把口堵上，堵上四十八个小时才能拔管，确定了你可以独立呼吸了才可以给你拔。

    我盯着小柯脖子上还很明显的一个红色的疤痕，我们俩一见面他就扒开领口给我看了。那红色表明人体上一个被割裂的地方已经愈合，但它依然那么触目惊心。

查查：（指着那个疤痕）当时就是这个地方是开着的吧。

小柯：对，是他们给打开的。

查查：为了让你能从这里出气儿？

小柯：不是。我的胸骨全碎了，前胸的骨头整个儿都瘪了，怎么才能打开胸腔把骨头接上呢？这不像是胳膊折了可以固定，这个部位没法弄啊。他们就考虑了两套方案。第一套方案现在听着都觉得可乐，就是在这儿（指着自己的肩胛骨）打两个眼儿，然后用铁丝把它们吊到房梁上，我就那么躺着。

查查：（看着小柯说这事儿时滑稽的样子，没办法不笑。）呵呵呵。

小柯：呵呵。第二套方案就是在这儿打一个眼儿（指喉咙），用呼吸机往里面吹气，把胸腔吹起来，吹成拱形，然后让它自己长。断了的肋骨是可以自己互相找到然后长上的。幸好他们采取了第二套方案。

查查：哈哈哈。

    可是我又流眼泪了，真该死！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他当时是什么样子。

小柯：呵呵。人家把第一套方案要用的工具都拿来了，钳子、改锥、锤子、铁丝，都拿来了。

查查：哈哈，看上去就跟常干这事儿似的。

小柯：呵呵，也是没辙了。据说在美国这种伤的成活率都是很底的，就是说世界上根本很少有人用过这样的办法。后来采取了第二套方案，挺好！所以这儿就弄了一个眼儿，往里面吹气用的。

查查：但是人在这儿开个眼儿没事儿吗？

小柯：气管的愈合时间是七个小时。

查查：噢，真的！（真长学问！）

小柯：它是自动愈合的。但是拔这个管儿特别痛苦。它是镶在这儿的，因为它离气管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有一个螺丝扣似的那么一个东西插进去，那个地方得先堵上啊。哎哟，这一堵上就费了劲了，就开始不停地咳嗽。

查查：是喘不上气了？

小柯：不是喘不上气，就是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吐痰，是因为出气的时候觉得刺激。这儿就好像是硬生生地塞上了一个东西，是个严重的刺激。我就不停地咳，忍着熬过那四十八个小时，真是看着表掐着时间啊。

查查：拔出来之后就好了吗？

小柯：把帽儿一拔就没事了。所以一到四十八小时……

查查：呵呵呵，立刻……

小柯：……就立马儿把医生叫来，呵呵。人来了，说，噢时间到了，拔了？一下就把它拔了。然后对我说，咳嗽的时候按着点儿。

查查：呵呵，别咳开了。

小柯：就是。哎呀，我那时候真是太好玩儿了。正跟人说话哪，要咳嗽了，就跟对方说，你先等会儿啊，用手按住了嗓子再咳。我还试了一次，就一使劲，这儿还真出气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