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另一个摄影博老苏照相馆，我发了纪实摄影家赵铁林的“看不见的人”——关于“小姐”的悲惨生活。那是我唯一转发的别人的摄影作品，因为这些图片多次震撼过我。文字在图片面前总是显得苍白无力，这是我热爱摄影的原因。
通过两千多条的评论，我发现几个问题。首先，我很无奈大多数人在看博客时的浮躁，明明我详细说明了由赵铁林拍摄，但还是有很多人到后面留言给我，要么指责我的“残忍”，要么就感谢我拍了小姐生活，哎，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快餐时代，看来人们对文字，哪怕一点点文字都懒得过目了。
留言中，大多都是大惊小怪的声音，见的最多一句就是“好可怜啊”。同情弱者是我们的本能，可这种感叹明显带有居高临下色彩。当你可怜一个人的时候，说明你已经高于了他。我始终不觉得做小姐的可怜，不管什么样的身世，有着怎样的窘迫，她们身上确实少一样东西，就是自尊。
我在珠海的时候，那边小姐满街都是，我搬过很多次家，可每次都会与“小姐”做邻居。当时我没想过去拍她们，现在想来有些后悔，这在那边是见怪不怪的事。生活在那氛围中，我与好几个“小姐”都成了朋友，楼上楼下住着，她们人都很善良，也和普通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她们对卖身这个概念没感觉。
有个女孩叫温柔，住我楼上，对我很好，经常叫我去她家吃饭，我见过她们吸粉，但温柔一再告诉我：这个你千万不能沾。我说我对这些一点兴趣没有，她很高兴，说，这样我就放心了。温柔人不错，可就是太懒，比如每天她要出门“工作”，可经常见她懒得动，爱吃爱打扮，只要有点钱就赶紧花了，等花完再去“工作”。有回她去了一个岛赚了很多钱，回来后见我很开心，大声报告：老子我发财了！接着她每天都去找朋友打麻将，什么都不干了。我平日是不会说教她们的，知道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爱及时行乐，好吃懒做。对她们来说，自尊不如钱来得实际。
在那边还见一个特个性的小姐阿影，她也就20岁，属于内心比较敏感的那种人。她每天去夜总会作台后，都要一个人再去另一家，然后叫个小姐陪她聊天，用花钱来平衡自尊。还有位更绝，经常拿钱去找鸭，赚的钱都搭这上面了，她的姐妹都骂她傻，可她说，我不那样的话，心里憋，凭什么女的就要被欺负呢？她认为自己是被欺负的，但她从没想过，没有人用枪逼着她找欺负啊。
这些女孩子情况各有不同，有的是家里穷，负债累累，必须靠快速赚钱法偿还，家里逼得紧；有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可以满足买好衣服吃大餐的虚荣心；另有些为了养活自己的孩子和没本事的丈夫，对家庭有责任，也对孩子期望很高，想用卖身攒下孩子的学费。
有个叫阿蓝的就这样，她很有文化，虽然没上过大学，但天生对文学很喜欢。我住她旁边，经常见她白天睡觉晚上出动，但从没觉得她是做小姐的，因为她气质很文静，也无半点风尘味。我去过她家，床上竟然都是名著，她最喜欢看《简爱》，看过不下二十遍。也写日记，有次特意拿给我看，我发现她文笔相当好，详细地记录了她的小姐生活。她做小姐就是因为女儿，为她攒每一分钱，期待女儿长大了有出息，上大学。
我曾经也想挽救过一个天津姑娘，那也是个极其有文字天赋的女孩子。她经历很奇特，参与过澳门黑社会，被老大暴打并被卖到夜总会，还被政府收容过，为四个男人自杀过四次。要是把这些故事写下来，真的是部小说，我鼓励她在家写东西，并在她那住了一个星期，就为了看着她。可不成，她写了个开头就写不下去了，跟我说，你不用救我，我就是这种货色，不是你想象的人，不让我去卖我活不下去。
从这个天津姑娘身上也看出，她们即使再抱怨，还是喜欢做这个“工作”的。在南边某些地方，无精神可言，大多人是笑贫不笑娼，那些小姐对自己的职业几乎没什么羞耻感，她们就一个目的——趁年轻赶紧“找钱”。人家自己选的路，有什么可怜不可怜呢？更不用上升到社会黑暗、忧国忧民的高度，即使社会再黑暗，那些在工厂每个月只能赚400块的女工们，怎么就没想做小姐呢？
要我说，这就是属于她们的命。
加载中，请稍候......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