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冯巩的时候他才34岁,比我现在小多了,可当时我觉得他面老,特别有大哥样,所以很多人自觉地叫他冯哥。
那回我跟一个歌舞团演出,半路穴头说请到冯巩、牛群和倪萍了,团里的演员都很兴奋,觉得能跟全国人民爱戴的相声明星演出真是三生有幸。我就无所谓,天蝎那冷静劲一上来还真有点抵触名人,你来你的关我屁事。
在后台化妆室,见冯巩进来,很多演员都上来跟他打招呼,惟独我不知道说什么,很孤僻地忙自己的事。冯巩演完火暴下场,在后台又跟我打一照面,他主动跟我开了句玩笑:呵呵,你咋跟那小香港人儿似的?。这话现在的人听不明白,那时候人管穿得特前卫的人都叫港范儿,毕竟当年流行梅艳芳、谭咏麟嘛,我就是那奇装异服的典型。冯巩的这句话,让我乐了,立马觉得他很亲和,是个没架子的人。
一来二去熟悉了,他就当我是个妹妹,有人说我跟他像一家的,他就唬着脸“教训”我:我这么难看,你要是像我,我可揍你。两人经常用这种语气逗着玩,倪萍也爱说:你要不像个相声艺术家,我可揍你!那揍字是青岛口音,咬舌头说的。
年纪小就是好混,他们经常为我撑腰,有回乐队吉他手跟我为点小事吵一架,我去冯哥那告状。他故意一插腰一瞪眼,骂道:谁胆子那么大呀,啊?还反了他了,走,跟哥吃饭去!临出门前他必须戴上帽子,把帽檐拉很低,怕人认出来围观。站饭店包间门口,他垂头丧气,说:我容易么我,出名这不是受罪嘛。毕竟这张脸在当时太红了,饭店的老板娘一眼认出他来了,死岂白赖地要饭钱全免,又是合影又是唱小曲儿的,好一顿闹腾。我们吃饱喝足了,冯哥还是执意要付钱,那是在东北延边,当地人是很豪爽的,死活不收他钱,临走还送了瓶酒。出了饭店的门,冯哥很无奈:这叫什么事儿啊,白吃又白拿,我真不地道。倪萍乐了:哈哈,跟着你混不错,能蹭吃蹭喝的。
我那时候唱歌很受欢迎,一直在“倒二”(除了压轴的之外就数倒数第二个节目了),听多了掌声和夸奖,就觉得自己唱歌已经没毛病了,年轻人嘛,都有过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有次冯哥找我聊天,问:你听过自己唱什么样吗?我说,听啊,每天都听。他说:不是,是录下现场来好好听听。接着他很耐心地告诉我:你嗓子不错,唱得也好,可你跑调你知道不?咱不能要求自己太低了,观众懂音乐么,他们就听个乐,要是你拿自己当根葱的话,就没长进了。(这句话应该送给超级女声们)听了他这番逆耳的话,我心虚了,当天晚上演出就把现场录下来了,回去一放,才知道很多音不准,唱高兴了就飞了。这事让我挺感动,觉得冯巩是个很细心的老大,他怕我没了自知之明,及时拉了我一把。
说相声的都特贫,就算到饭馆吃饭也一样。他们几个说相声的爱逗服务员玩,比如吃面条的时候,冯巩就冲服务员喊:小姐,给来头“神机妙”!姑娘没听明白,问:啥?冯巩故意很烦的样子:神机妙啊,这个都不懂?姑娘还楞神,旁边的牛群就忍不住了:蒜,蒜,没学过成语啊!
冯巩这人挺义气的,有件事又让我感动得不行。那回在河南演出,我们几个北京的演完出马上就得奔火车站,连票都没有。穴头从票房那收了钱跟冯巩付几个人的演出费(行话叫挡储),穴头说,别数了,我还能坑你不成?由于时间来不及了,冯巩二话没说拿着就上了车。在火车上,他特意去找了列车长,利用了下名人的身份,好不容易搞了张卧铺,可他偏让给了牛群,说是牛老师需要创作,让他有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宿。然后他带着我们去了餐车,当时还有牛振华。他把箱子打开在桌子下面数了下钱,就听他特冷静地说:坏了,咱被骗了,少了好几千。当时他和牛群一场2千块,少这么多,可不是小数目。接着,他马上很郑重地跟大伙说:我的钱不要没关系,你们的该多少是多少,谁跟我争我跟谁急!
冯巩的名字也透露了这一点,对朋友很仗义,为人真实,对任何事都有责任心。关于冯巩的故事还很多,这人没什么坏毛病,做人很成功,所以说多了我自己也觉得肉麻。这么多年他已经改拍电影了,牛群也闹成了万人嫌,不过当年的牛群人也不错,属于知识分子型的相声演员,不像现在这么能闹腾。可据我观察,他还是缺了冯巩具备的一条优势——自信心。
我一直认为,演员成名前和成名后的为人都应该是一样的,如果在最红的时候能揣着颗平常心,绝对不是人品有多好,而是因为自信。想想那些红了就耍大牌的明星,那不是心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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