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eting at Night

Robert Browning

The gray sea and the long black land;

And the yellow half-moon large and low;

And the startled little waves leap

In fiery ringlets from their sleep,

As I gain the cove with pushing prow,

And quench its speed i’the slushy sand.

Then a mile of warm sea-scented beach,

Three fields to cross till a farm appears;

A tap at the pane, the quick sharp scratch

And blue spurt of a lighted match,

And a voice less loud, through its joys and fears,

Than the two hearts beating each to each!

《夜会》写一男子月夜驾船渡海，穿越海滩田野，与情人幽会的情景。

该诗的句子大多不合英语文法，充分享受诗的破格（poetic licence）。格律为四音步轻重格（iambic tetrameter），但除了一行以外（第六行），都有拗变。全诗分两节，韵脚安排为abccba, deffed.其中第二行的“low”与第五行的“prow”押眼韵（eye rhyme）。

起首两行写静态的远景，并扣题目中的“夜”字。第一行中，“gray”一词从词义上看，是夜晚大海的真实颜色；从音韵上考虑，“gray”和“sea”都是发音靠前的长元音，容易使人联想到夜晚大海的静谧浩淼。“long”，“land”押头韵（alliteration）；“black”与“land”押元音韵（assonance），并与“long”，“land”押半头韵（semi-alliteration）。三词因音韵的关系粘连紧密。第二行中的“large”和“low”押头韵。起首两行未用系动词连接，加之多长元音，突出一个“静”字。纯粹地状物，意象简洁而鲜明，颇有中国古诗的影子。

三、四两行写浪花的动态，与之前的静景形成对照。读读这些词：“startled”，“little”，“ringlets”，仿佛浪花的跳跃。“leap”是个动作很大的动词；“fiery”是个渲染色彩浓重的形容词；加之第三行末出现该诗最明显的跨行，使得这两行动态十足。浪花由行船激起。先写浪花后写行船，手法可谓高明。若先写船后写浪就没有原诗的效果了。这一点可以类比《诗经·关雎》的起首两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先声后地。反之则诗意顿失。

第六行中“slushy sand”声音与意义的结合也颇值玩味。

abccba的韵脚安排或许还能看作波浪的一起一伏。

第二节的前两行与第一节内容相关，继续写行程。发言者由海上到海边沙滩（第七行；其中“sea-scented beach”的音韵值得把玩），然后转到陆地（第八行），为一连贯但不完整的过程。第八行只写到农舍出现，而第九行立即写扣窗，当中有断裂。这样做的好处是，集中笔墨，使“相会”的场景更为突出。诗人并未描写相会的整个过程，而只选取了两个片断。

九、十行写两个几乎同时发生的动作。虽写动作，却未用动词，用的是相应的名词（“tap”，“scratch”，“spurt”）。若用动词形式，必然要涉及施动者。屋外人扣窗，屋内人划火柴，意思相同，但着力点平均，不如原诗把焦点贯注在动作上，虽用的名词形式，效果却反而比用动词形式好。第九行中的主要停顿也值得注意。（之前的诗行未出现句中停顿。）停顿前后的动作非一人所为，若用and连接，则无法体现前一个动作触发后一个动作，且会失去两个动作一呼一应的特殊效果。这两行多“-s”和“-ch”音，火柴骤然擦着点燃的声音意象跃然纸上。

最后两行，情人终于相见，说话的声音比心跳声还轻。“轻”，不用“weaker”，而用“less loud”，孰优孰劣显而易见。末行的音步划分如下：

Thǎn thě twó│héarts béa│tǐng éach│tǒ éach!

“two”，“hearts”，“bea-”连续三个重音，表现心跳的剧烈，反映当事人心情激动。最后两音步复归正常的轻重格，且短音与长音间隔，似在模拟心脏规律的跳动。有说话声，有心跳声，反而衬托出夜的静谧。末行两颗怦怦对跳的心，也让读者心动。

附黄杲炘先生译文：

夜会

灰濛濛大海，黑幽幽长岸；
又大又黄的半月挂得低；
梦中惊醒的浪花在蹦跳，
像无数小小的火环闪耀——
当我急行的船擦着淤泥，
减慢了速度驶进小海湾。

三里路沙滩，海香风暖和；
过了三垄地，到了那农家；
一叩窗，顿时嚓的一声响，
火柴迸出了蓝莹莹火光；
充满喜乐惊怕的悄悄话
轻过怦怦对跳的心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