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家同住一排的,还有个小学老师叫徐玉兰,曾教过我们算数。她是河南人,下牙床比上牙床突出许多,短发常用几只卡子夹住头发,但额前还是有些刘海披下来,给俺印象最深的就是,每讲几句话后,她都要用她那“地包天”的嘴吹一口气,气流吹得她的刘海分散到两边,暂时不再遮挡她的眼睛。记得去过徐老师家几次,她家经常做一种叫什么“漏鱼儿”的面食吃,其实是玉米面和成的稀汤,再从一种有漏眼的大勺,倒到下面已经沸腾的滚水锅里煮一煮,那些玉米面糊,就立马凝固成一块块软软的玉米疙瘩,随后,就在这玉米面汤锅里,加点盐,倒点酱油,就成了一顿饭,每人抱着个大碗,稀里哗啦吃得那叫一个香啊。她家还热情得给了我们家一碗尝尝,说实在的,味道很是一般。但那份热气腾腾的景象,还是给俺留下了深刻印象。
住在俺们后排的邻居,则只有韩淑华家我去得多些。因为韩淑华和我年龄相仿,妈妈也是和我父母同学校的老师,我上学前就经常跑她家去玩、去写字。记得初次看到韩淑华能在本本上算算术,我是那么羡慕啊,因为虽然我也能认不少的字,也能照着格子本写出不少的字来,可对于算术,可是一窍不通。但也不影响我一笔一画照着抄算术式子,虽然不知道那1+2=3
是啥意思?
第一次还在韩淑华家看到了一本英语书,看着那上面既像拼音又不是拼音的文字,觉得世上还有这种天书一般的东东,甚是新奇,当得知,那就是英语时,俺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学会这个英语,读懂这些天书~
其实,一直到我上初中二年级时,学校好像才开始有英语课的,而直到1982年我高考时,英语成绩也不是按百分算的。幸好在俺们开始学英语之前,我就听老爸的建议,跟着广播电台英语教学节目,开始了ABC的启蒙,竟然在开学后,俺在班里的英语水平,还算是拔尖的。那时的新疆,师资力量还是很薄弱的,很多老师自己的英语水平也很低,也仅仅局限于念书、死抠语法,和内地的教学水平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话说回来,自上了学,我和韩淑华就不在一个班上了,慢慢也就不再来往,只知道后来她考上了卫校,不知她在哪个医院当护士?如今怎样了?
俺家后排还有一个教音乐的上海知青董翠华老师,只记得她的皮肤白皙,上门牙有点不太整齐。最近偶然看《舌尖上的中国2-相逢》关于大盘鸡那段时,竟然看到她的身影,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那应该就是她
。
在我们后排还有个陈老师,尽管我们跟她不熟,但是因为一件事,却使得我牢牢记住了她。据爸妈说,陈老师夫妇都是大学生,四川来的,可惜不会料理家务,家里总是乱糟糟的,因为孩子还小,总觉得她头发也是乱蓬蓬的。有一天,周围邻居和我爸妈都紧张不安的忙活着,原来是陈老师家出事了。原因是陈老师那性格内向的爱人(那时都这么叫)被人怀疑对女学生动手动脚,而老婆也不理解他,万般苦恼的他,在家和妻子吵了一架后,离家出走,在果园里纠结了一夜,扔下了满地的烟头,结果次日早晨就被人发现,吊死在果树上了。这在当时可是大事了,大家都纷纷前去陈老师家探望,女老师们劝导着神情恍惚哭哭啼啼的陈老师,男老师们则帮助料理后事。虽然大家背后都议论说陈老师太不懂得关心老公理解老公,怎么能跟他吵,吵完他离家走时还不拉着他?他老公也是太内向太苦闷,才走到这步绝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的。这要在当今,根本不算个事,但是在70年代,“作风问题”,那可是个让人抬不起头了的大问题了。我也听说,兵团曾有个女知青,被人奸污后,就拿枪崩了那个坏家伙,结果造成新疆的轰动一时,大人们神神秘秘唧唧喳喳谈论了很长一阵子。很多在新疆呆过的人,恐怕都知道那个事件。
我记得后来我妈和几个女老师,还特意拉陈老师和她的孩子,和我们几个小孩儿一起拍过照,那照片背面还写有“给陈阿姨”之类的话,也许是那个陈老师后来调回老家,没给成照片的缘故?
在我家前面几排,还有两排“首长房”,都是住着团里的政委团长啊之类的首长,除了房子大点宽敞点、有勤务员吧,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差别了。其中一个首长家属,还是我的小学老师,虽然我们知道她是地主出身,但跟别的职工老师一样上班下班,教学带学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另一个“首长”家是我的初中同学毕文萍家,因为去过她家几次后,俺发现她家有好多好多的书。虽然我家也有不少书,但对于书,俺是从不嫌多的。毕文萍竟然还会用铅笔画画,于是我迷上了她家,每天只要有空,就都会呆在那里,直到我家人到处喊我回家吃饭为止。在她那里,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素描,什么是碳素铅笔,第一次接触了外国文学作品,看到了她画的惟妙惟肖的“保尔、柯察金”,也第一次听说有美术学院可以报考。受了她的影响,从此,我也着了魔似的开始画起画来,不但要老爸回老家探亲时带来了好多素描人物画册,整天没事就画啊画的,画到后来,我还拿着外婆的一张照片想临摹来者。这样不但我床边墙上挂满了我画的画,还把老妈准备炒鸡蛋的鸡蛋们,给画上古代侍女脸,那可是标准的鸡蛋脸美人啊
,搞得都舍不得打了它们~
那时的所谓首长,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根本没有什么架子,很有亲和力。我们小孩们经常去玩,在那里墙边玩倒立、捉迷藏;前排不知哪家的一个腿受了伤的大哥哥,也经常拄着拐棍来到我们后排房前,带着我妹那一帮小朋友练功,闲时还坐在小桌前,身边围着一帮小屁孩,绘声绘色的给他们讲故事呢。要放在如今啊,我连我们单位领导的面儿都不常见得到,他们家门在哪儿,就更不知道了;就算知道了,也不定能进得去
。
小时的邻居们,都是普通的兵团干部和职工,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性格各异,工作不同,但都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建设新疆,而走到了一起。那时的人们生活朴素,精神充实,干群关系和谐,邻里关系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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