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葬

　　　　　　读《观美女天葬 叹人生无常》后拟作

　　　　　　　　　　　　　天　浪

 

沃摩耶格，你身裹塑料布袍

躺在山头土台大石板旁

躺在搁着刀斧的高大砧板下

躺在这蓝天下的雪域之乡

 

沃摩耶格，刀子划开你乱袍

断开那绳索的捆绑

你又直直俯卧石板上，美丽的脸庞

幸运而例外地，偏向我一旁

 

秋风翻弄你柔发长长

撩开你天生丽质，轻抚你消瘦脸庞

你大眼微闭，“没有任何表情”

除似抹些紫红唇膏，你睡美人刚入梦乡

惟“泛着青蓝的白色皮肤，已失生命的光泽”

让人暗感生命消逝的“沉寂与凄凉”

 

觉巴揪起你的头颅缠上几圈又随手丢下

绳索儿缠绕着你白晰的颈项

你的头颅滑落，重重敲在台上，全无反应

呵你圣洁的灵魂已经出窍，游离人世场――

我话没出口，却已伸出了手

伸出手，却只能在空中发僵

 

你阿娜多姿的舞蹈演员呵，香消玉殒

你出名的沃摩耶格呵，不治身亡

你带给世人多少的欢乐

今已多有消歇，空谷绝响

曾经多少情种，想入非非

多少慕者，为你癫狂

甚至可还有痴情郎，愿陪你到地老天荒

如今他们，再寻不着方向

 

他们向你倾诉，或还没跟你说

你知或不知，这一切原本无常

而你自己，廿三年华

路才铺开，梦才开始，怅惘微张

黄金岁月，忙于习舞学艺

还未尝热恋之蜜，未曾为爱疯狂

你今已浑不知痛痒

像往日一般，那刀儿娴熟地游移你身上

你那能歌善舞的双手，那随舞游动的双腿

那水肤丰胸，那性感迷人的身量

转眼血肉模糊一堆，只剩

连着脊椎的头颅，犹自系着颈项――

我的美人啊，这是你仅存人间最后的容颜

而这最后的容颜，也来到了砧板上――

 

觉巴那刀，侵入你的额头

他轻轻一扯，头颅再无面具裹藏

你肌肉裸露，“没有眼睑的眼睛凸显”

容颜无颜，美人头恰似狗羊

 

而这无脸之头也将转眼不再――

觉巴操起短斧砸碎，随手扔到石板上

长空等待的秃鹫凌厉冲下

一番撕扯与争抢

便只见“几缕凌乱的头发和斑驳的血迹”

美人尽散天空，“一点点轻微的呻吟”都不响

 

怅然入帐，一藏族女孩舀来一碗奶茶

我竟发现她很有着刚去的美人样

她端来奶茶，带给我温暖

我却打了一个冷战，浑是寒凉

那“永恒爱情”、“最贵者生命”呵

又何来永恒？只有永远的风雨与无常

 

 

注　诗中引语均为引用原作。沃摩耶格，藏语“美丽女人”。

 

　　　　　　　　　　　　　　　2010、5、26；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