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学生的家长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闻讯，我打电话询问学生，学生在电话里泣不成声，说：“老师，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又要没有爸爸了。呜呜呜……”

    我要立即赶到医院。天色已黑，我从家里打的先到学校，叫上班长和两个同学，一行四人来到青医附院抢救室。只见学生的爸爸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口鼻插满管子，直喘粗气。学生白发苍苍的奶奶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儿子。学生趴在父亲的脚边，正在给父亲按摩，看到自己的同学，她就哭起来；三个同学也抱着她哭起来。

    学生的大伯对我说：“弟弟身有残病，吃低保。平日吃不起药，看不起病。去年长丹毒就差点死了。这次脑出血医生说了，开颅最好的结果就是个植物人。算了，不治了，现在就等着了，医生说最多三天。”我问：“他多大年纪？”“51。”这个中年人长叹一声。说话期间，他始终平静、低声，但我看到沉痛刻在他的眉宇间。

    其间，一个护士来为病人插管吸痰，病人似乎很痛苦。病房里的气氛很压抑，不能再呆下去了，我把学生叫出来，安慰她说你要坚强，要勇敢面对。学生们抱成一团哭，我抚着她瑟瑟发抖的肩说不下去了，就留给学生一点钱，学生哭着不要，我就塞到她的衣兜里。学生的奶奶出来感谢我，我安慰了几句，便带着三个学生匆匆离开了。回去的路上，三个学生先是抽泣，接着就是沉默，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生与死和难舍的亲情带给她们极大的震撼。

    把三个学生送回学校，我想一个人静静地走走，可是怎么也静不下来：这个学生的命真苦啊，妈妈三年前死了，几天前，姥姥刚死了，现在，爸爸也将死去；她就要成为孤儿了，将来日子怎么过啊？要是能看起病，她的爸爸也许就不会死的，肯定不会死的。因为看不起病，小病就成了大病，得了大病，只有等死了。    

    这样的事情，我这几年见多了。每年过春节回老家，总听说村子里谁谁谁得了大病，正在家里等死。因为，治不起，也治不好，如果为了治病倾家荡产，活着的人日子就没法过了。在我的亲戚中，就有这样的人。更有甚者，有人得病后，为了不连累家人，就选择自杀。我老家有一个出五服的兄长，身体不适，怀疑自己的了绝症，就上吊自杀了，才五十岁。看着亲人等死或者自杀却无能为力，对活着的人何尝不是致命的伤害？锥心滴血啊！

    由于无钱治病，这些年，遗弃病残儿和不给老人看病的事情也特别多。去年八月，北京发生的一件事情更是让人震惊：外来务工人员吴国华，因为无钱给早产的儿子治病，竟想把儿子活埋掉，幸亏被路人发现报警。现在，孩子死了，吴国华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法庭审判。

    这就是现实，百姓看不起病，农村城市一个样。对穷人而言，可以没有钱，日子苦一点没什么，但千万别有病，有病就活不下去了。

    走在路上，和同事朋友通了电话，诉说了所见所感，心里轻松了些，就回家了……

                                         2007年4月20日